十景緞101~120
本帖最后由 icemen00 于 2014-10-3 05:29 編輯
十景緞(一百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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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堂前,任劍清拉著文淵坐下,斟了兩大碗酒,笑道︰「文兄弟
,別說你喝不了這一大碗,你師兄可是一口氣喝了十碗也不止。」
文淵朝向揚一望,道︰「師兄,你內傷未癒,不宜飲酒太多啊。」趙婉
雁正坐在向揚身邊,跟著輕聲說道︰「是啊,向大哥,連文公子也這樣說,
你就節制些嘛。」向揚手中正端著一個酒碗,聽得文淵和趙婉雁這般說,只
得暫且放下,笑道︰「好罷,好罷。師弟,你來陪任師叔喝。」
文淵本來不善杯中物,平時只偶爾小酌幾杯,此時一大碗酒擺在面前,
酒氣撲鼻,登時有些禁受不起,捧起了碗,道︰「任師叔,我就只喝這碗,
再多可就受不了了。」任劍清笑道︰「你們都不喝,等會兒只好我一個人喝
。」兩人對飲一碗,文淵便換上了普通酒杯。
雖然正當白日,但是經過大戰奔波,人人睏倦,眾人吃喝一頓,酒飽飯
足之后,便各自上樓歇息,只慕容修依然自顧自地喝著酒,不出一聲。
藍靈玉和石娘子、楊小鵑正要離席上樓,走過慕容修桌邊,藍靈玉忍不
住向慕容修望去,只見他眼光對著空處,對三人不理不睬。藍靈玉不禁心中
有氣,心道︰「你跟到這里,卻又一句話也不說,這算什么?」她摸不透慕
容修的用意,一路上已是煩悶不堪,慕容修偏偏又對她視若無睹,心里暗暗
氣惱,卻是無處發洩,想到昔日所受的種種侮辱,思及慕容修斷指之事,更
加心煩,一甩頭,跟著石娘子上樓去了。
那邊華宣不勝酒力,雖然沒喝多少酒,也是沈沈欲睡,竟然便趴在桌上
睡著了。小慕容扶起華宣上樓休息,文淵掛念紫緣,便先回到紫緣的房里。
一進房,但見紫緣已醒了過來,坐在床邊,不知想著什么事,靜靜地出
神,卻不見凌云霞在房中。紫緣聽得開門聲,往文淵這里看來,微微一笑。
文淵輕輕帶上門,說道︰「紫緣,怎么不睡了?」紫緣嗯了一聲,輕聲道︰
「沒關系的,我……我已經不累啦。」
文淵見她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卻猶有疲態,當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邊
,微笑道︰「別太逞強,若要避開皇陵派追兵,這幾天說不定還得趕路,能
休息便多休息罷,壞了身子就不好了。」紫緣應了一聲,低下頭,又淡淡地
笑了一笑,像是在高興著什么。
看著紫緣淺露嬌笑,文淵不覺心下甚奇,道︰「紫緣,有什么好笑的事
么?」紫緣低著頭,輕聲說道︰「沒有啊。」
她說這話時,臉上飛起了淡淡的紅暈,梨渦淺現,巧笑嫣然,神韻極是
嬌美,文淵不禁心動,輕輕摟住紫緣。紫緣轉頭凝視文淵,眼中深孕情意,
柔聲道︰「文公子,我問你一件事,你……你可要認真回答。」文淵道︰「
什么事?」
紫緣臉上現出靦腆之意,輕啟櫻唇,說道︰「文公子,照你看來,人生
在世最要緊的大事,該是什么?」文淵一愕,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道︰「
這……怎么忽然問這個?」紫緣雙頰一紅,細聲道︰「你回答就是了嘛。」
文淵嗯了幾聲,道︰「這個……這個……」接連又嗯了幾聲,一時不知
如何出口,卻見紫緣含羞微笑,輕輕地說道︰「你的大事,是好好照顧要宣
妹、茵妹還有我,讓我們平安喜樂,時有笑語,是不是啊?」
這話說出,文淵登時「啊呀」叫了一聲,大為尷尬,道︰「你……你…
…你怎么……」一時間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紫緣見他吃驚非小,不禁掩
嘴微笑,輕聲道︰「你跟韓先生在下面院落說話,凌姑娘聽到了,就把我叫
了起來,我……我也就聽到啦。」
知道紫緣把他跟韓虛清的對話全聽在耳里,文淵不禁面紅耳赤,立時窘
得不知所措。他與紫緣雖也時有情話綿綿,互訴愛慕,可是這番話卻是他不
惜反駁師伯、為紫緣和小慕容辯白所發,意義又自不同。紫緣初時藏在窗邊
,不敢探頭去看,生怕被兩人發覺。耳聽得韓虛清對自己節操心境有所懷疑
,左一句出身不正,右一個煙花女子,說得她心里又是傷痛,又是擔心,生
怕文淵在韓虛清的正言訶責下情意生變,竟然默默接受,自己的一片深情便
要付諸流水。不料文淵寧可當面得罪尊長,也不肯唯唯諾諾、虛與委蛇,只
是全力回護她和小慕容,怎么不教她心花怒放?這幾句言語說來,比之千言
萬語的情話更加受用,紫緣只覺心中一片溫暖,驚喜之馀,哪里還能再睡得
著,只是想著文淵說的字字句句,越想越是甜蜜。這時文淵便在身邊,她左
思右想,直言而出,雖然心里害羞,也顧不得了。
文淵微一定神,摟著紫緣的雙手更緊了些,輕聲道︰「紫緣,你……你
可千萬別把韓師伯說的話當真,他對你所知太少,那些話……你不必太在意
的。」紫緣倚在文淵胸前,嬌羞難言,輕聲道︰「我不會在意的,他這樣說
我,我也很快就忘啦。不過,你……你說的話,我是一輩子也不會忘的。」
文淵心中怦地一跳,聽著紫緣軟語訴說,但覺情滿胸臆,忍不住伸手撫
摸她的臉蛋,輕輕轉了過來,深深相吻。一吻之下,紫緣全身發燙,容色更
增羞澀,輕聲道︰「你……你累不累?」文淵低聲道︰「有一點點。」紫緣
聲音壓得更低,說道︰「那……那……可以的話,我們一起……一起……」
說著說著,已是滿臉通紅,伸手往床鋪一指,心里有話,只是羞得不敢說出
口來。
見到紫緣忽然如此主動,文淵不能無動于衷,心動之馀,仍在她耳邊輕
聲道︰「之前你才說,我們不該同床的啊。」紫緣嬌軀一顫,神態忸怩,羞
答答地說道︰「是……是啊,可是……可是……我……我當真……真是歡喜
極了。」稍一遲疑,極輕極輕地說道︰「文公子,今天……我不會像上次那
樣害怕了。」她字字說來,吐音輕柔婉轉,情致纏綿,清澈的瞳仁中卻顯得
十分堅定。
文淵想起當日在京城郊野與紫緣纏綿,卻觸及了紫緣的過往創傷,一直
不知如何助她克服才好,是以談情說愛之馀,總是不曾再提云雨之事。這時
卻是她鼓起勇氣,自行表明,可見她對自己用情之真摯,已是勝過世間一切
,不由得又是愛憐,又是感動,輕聲說道︰「紫緣,我……我真的可以?」
紫緣強抑羞意,趁著滿心歡喜、情意如潮之時,方能說出這一句話,心
頭鹿撞,聽得文淵出言相詢,又是一羞,別過了頭,細聲細氣地道︰「當然
可以……除了你,誰也不行。你……你不是要我……平安喜樂么?」她越說
越輕,臉上露出羞赧的微笑,白嫩的肌膚下透出粉紅色澤,動人心魂。
文淵聽她如此說,胸口熱血上涌,坐直了身子,道︰「紫緣,我文淵此
生此世,定不負你。」紫緣低眉垂首,心中喜孜孜地,心跳加快,猶如打鼓
一般,輕聲道︰「我也是,我……我這一生,永遠跟著你。」
兩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四唇相對,重疊在一起,親暱的聲音緩緩迴盪
,說不盡的溫馨旖旎。此時此刻,文淵的心里只有紫緣,紫緣的心里也只有
文淵,一齊落入柔情漩渦,再也分捨不開,吻、擁抱、撫摸,無一不是繾綣
深情,至于極處。
紫緣心神蕩漾,依在文淵耳鬢,輕聲呢喃︰「文公子……」玉手輕撫,
探索著文淵上身,慢慢為他寬了衣帶。文淵橫抱紫緣,將這美麗絕倫的嬌軀
輕輕放在床上。此時紫緣依然穿著龍宮派的男子衣衫,可是裝扮雖異,不掩
其美。文淵見了,不禁發出贊嘆之聲,說道︰「紫緣,你穿什么都這么好看
。」紫緣心里一甜,微笑道︰「這是那些人穿的,我不喜歡,還是把它……
」說到一半,便即住口,粉臉漸起羞紅,文淵接道︰「把它……褪下來么?
」紫緣躺在床上,羞得滿臉發熱,已是默許。文淵心中一蕩,深深吸了一口
氣,慎重地伸出雙手,松開了她的腰帶,低聲道︰「紫緣,坐起來好嗎?」
紫緣嗯了一聲,柔順地依言坐起,由于腰帶已然解開,衣襟便也隨之敞
開,內里仍是穿著那件肚兜。其時她心情羞喜交集,心頭狂跳,衣衫一解,
冰肌雪膚現于少許布料之外,幾滴香汗緩緩流下,清麗之中,另有誘人風韻
,頓時引得文淵身心劇震,險些難以自制,好不容易才勉強定神,雙手按在
紫緣雙肩,極輕巧地向外拂動。不知是紫緣肌膚太過滑嫩,還是那衣服知情
識趣,自己先行退避,便順著紫緣手臂滑了下來,輕輕落在床上。
剩下最后一件小小的肚兜,文淵不敢貿然下手,雙眼窺視紫緣神色,但
見她雙眸朦朧,如醉如夢,雖帶嬌羞,卻沒有抗拒之意。文淵正欲除去她上
身最后的掩蔽,忽聽紫緣輕聲道︰「等……等一下……」
就文淵而言,紫緣的心情比一切都來得重要,一聽紫緣這話,毫不遲疑
,立即停手,柔聲道︰「還是會怕么?」語氣中洋溢關心之意。
紫緣卻搖頭微笑,低聲道︰「你……你還沒有當真見過我的身體……對
不對?」文淵點了點頭。紫緣俏臉生暈,輕聲吐言,聲音幾不可聞,悄聲道
︰「我……我自己來……」雙手伸到背后,雙眼緩緩閉起,將肚兜的繫帶解
了開來,睫毛輕輕顫了一下,手一松,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飄然落下。
文淵輕唿一聲,幾乎連氣也不敢透一口,只覺腦中微感暈眩,熱血沸騰
。眼前呈現出來的胴體,沒有一分可挑剔之處,固不待言,而令人贊嘆之處
,卻又說之不盡。那纖合度的身段,襯托一對雪玉也似的嫩乳,搭配著圓
潤的肩,柔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肌理下蘊藏著淡淡的嫣紅,不但流露在紫
緣嬌嫩的身材上,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顏。
縱以文淵的才學之高,此時腦海也是一片空白,心想︰「世上的詩詞歌
賦何其多,高談妙論何其多,名言錦句何其多?可是……可是……紫緣的身
體這樣美,哪里有足以描繪的?」在他心里,以紫緣之美,自然勝于洛神賦
,遠過清平調,曹子建、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
十景緞(一百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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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之間,文淵只覺渾身火熱,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紫緣,目光所及,看
得一寸肌膚,心上便重重跳了一下。紫緣見他這樣看著自己,心里越發害羞
,垂下了頭,輕聲道︰「文……文公子……」文淵身子一震,慌忙道︰「什
么?」紫緣臉頰泛紅,輕聲說道︰「那個……褲子……你來脫好嗎?」
文淵看到紫緣上身赤裸,已經是血脈賁張,腦中混混沌沌,聽得紫緣口
出此言,更是心弦搖蕩,連忙強自定神,深深唿吸幾下,雙手搭在她腰際上
,如臨大敵,謹慎地緩緩拉下。紫緣口中唿出一口輕喘,羞得闔上雙眼,不
敢觀望,只感受到文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脫下了她的褲子,停頓一陣,又去
脫她褻褲。紫緣「嗯」地輕輕出聲,眉梢一顫,心中又慌又羞,又是緊張,
仍然不敢睜開眼來,心里只想︰「他……他脫掉了……我的身體……全部都
給他看到了……」
文淵卻也是閉著眼睛,一邊把褻褲往下脫去,生怕自己邊脫邊看,立時
便會把持不住。直至褻褲順著兩條白皙如玉的腿上卸下,文淵心中也已越跳
越快,用力唿了口氣,緩緩開眼。
一睜開眼睛,文淵忍不住低聲驚嘆,一顆心彷彿便要蹦了出來,喃喃地
道︰「紫……紫緣……你……你好美,真的好美!」
一絲不掛的紫緣,柔美的體態沒有任何掩飾。聽到了文淵的聲音,紫緣
也已睜開了眼,含情脈脈地望著文淵,臉上的羞意似乎渲洩了一身,雪一般
的肌膚被嬌艷的桃紅色襯托,美麗得讓人暈眩。似乎被文淵的目光所刺激,
紫緣胸前的兩點小巧花蕊嬌羞地隨著心跳顫抖,下身的秘境之中,也泌出了
些許清澈的露水。此時的紫緣,全身上下都是綺麗的景色,那羞怯而深情的
臉龐,雖然沒有啟唇言語,卻是無聲勝有聲。
這時的文淵,所看到的已不只是絕美的胴體,而是紫緣對他最深摯的情
意。一時之間,他幾乎沒有辦法唿吸,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帶給紫緣最高
的幸福,一伸手,捧著紫緣的臉,湊上前去,溫柔地親吻紫緣的唇。紫緣眷
戀地回吻著,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熾烈,兩人的舌頭纏綿不休,源源不絕的
情意迅速擴散在兩個親密的身體。
長吻、短吻,交替的空隙中,又被恩愛的喘氣聲交織充斥。紫緣的嬌軀
已經倚在文淵身上,緩緩去除對方身上僅存的衣物。文淵的手梳弄著紫緣的
輕柔長髮,愛撫香肩粉頸,同時以吻來陶醉紫緣的心。
紫緣的情緒猶如被一波波的浪潮拋動不止,一次綿密的啜吻過后,重重
喘了口氣,神情難耐地呢喃︰「文……文公子……我已經……已經……好熱
……」
文淵也吻得心神激盪,衣褲早已盡褪,兩人赤裸相對,情濃難解,已非
熱吻所能抑制。紫緣緩緩躺在床上,胸口起伏波動,喘聲嬌柔,望著文淵,
只等他行動。
文淵橫坐紫緣身側,低聲道︰「紫緣,如果等一下覺得不舒服,千萬要
說啊。」紫緣喘息稍緩,柔情無限地望著文淵,輕輕說道︰「你……你別擔
心,我……我的心里,現下……只有你而已……」說著,伸出一只纖纖柔荑
,握住了文淵的手,微笑著說道︰「可是……要溫柔喔,我……能跟心里的
人這樣,是第一次……所以……所以……」說話之間,臉蛋已是紅撲撲的,
嬌嫩可愛。文淵握緊她的手,在她臉頰輕輕一吻,微笑道︰「好,我知道,
不夠溫柔,你就打我罷。」紫緣心里一陣甜蜜,輕聲道︰「那……那你來啊
。」
面對這么一個嬌美可人的身體,文淵光是看著,已經是熱血如沸,方才
一番擁吻,更激得他情烈如火。但是文淵最在意的,仍是紫緣的感覺。此時
他以滿含愛憐的手,慢慢觸碰著紫緣的肩膀,逐漸向下撫動,在那纖細的手
臂上輕輕掠了一圈,接著游移前往胸側。
當文淵的手指碰到紫緣的乳房,兩人的身子一齊震了一下。紫緣本已羞
澀,只這么碰得一碰,也是刺激非小,芳心紊亂,不禁「啊」地吐了口氣,
充滿了嬌柔聲氣。
文淵手指一一搭上紫緣趐胸,輕輕佻弄幾下,只覺著手處滑膩綿軟,一
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感覺流遍全身,真令人愛不釋手,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
低聲道︰「紫緣!」紫緣眼睫顫動,凝望文淵,輕聲道︰「文……文公子…
…我沒關系……」文淵一點頭,繼續輕巧地以手指搓揉兩粒乳首,手掌輕輕
撫動挺秀的雙峰。
隨著文淵的雙手動作,紫緣的心情似乎放松,又似乎越繃越緊,曼妙的
身體因情動而輕輕擺盪,唇齒之間逸出了動人的嬌聲︰「嗯……嗯……啊…
…哈啊……嗯嗯……啊……」聲音之迷人,直令文淵魂為之銷,聽著聽著,
幾乎便要醉了一般。文淵心搖神馳,更加氣血翻騰,手下動作不由得快了,
嬌嫩超凡的雙乳上香汗點點滲出,晶瑩可愛。一對小巧玲瓏的頂端也早已立
起,把紫緣心中的舒適快意誠實地反映出來。
紫緣被文淵一番挑逗,心中興奮得火熱,卻又忍不住靦腆之意,面泛桃
花,那嬌滴滴的模樣配上羞赧的神情,真令文淵惜憐不已,唯恐太過激烈,
會讓初試溫存的紫緣承受不了,當下低聲道︰「紫緣……還好么?」
紫緣櫻唇微張,先是幾聲誘人的呻吟,稍稍喘息,才勉力說道︰「哎…
…啊哈……文公子……我……我……好喜歡……」又喘了口氣,一雙纖手按
著床,撐著身體坐起,輕聲喘道︰「文公子……我……我想要你……抱我…
…好不好?」
耳聞戀人軟語相求,文淵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一環臂,便將紫緣摟入懷
中,竭力愛撫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膚。紫緣被他抱著,沈醉在他的重重愛意中
,喘息聲急促了起來︰「啊、啊……嗯、呃、啊啊……」
她每一聲滿懷春情的嬌吟,都像把文淵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甜得不能
再甜。文淵越聽越是興奮,下體熱血狂聚,已經開始蓄勢待發,雙手不住在
紫緣嬌軀各處來去搓揉,連連吻著她的肩頸,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方能聽
得到這般美妙的嬌啼。紫緣緊緊抱著文淵,撫摸著他結實的背嵴,雙腿不自
覺地兩相廝磨,引得流泉四溢。
文淵吻了下紫緣的耳朵,輕聲道︰「紫緣……你……你的聲音好好聽,
簡直……簡直……」紫緣正自意亂情迷,聽到文淵這樣說,更是羞澀,呢喃
道︰「簡直……什么?」文淵伸手揉著紫緣柳腰,低聲道︰「簡直……跟你
的琵琶聲不分上下喔……」說著手掌下移,在她臀上來回撫摸,不勝愛憐。
紫緣一聽,羞得玉頰似火,偏又給他這么一摸,忍不住一聲呻吟,其音
嬌美之中,帶著幾分剛剛醒覺的矜持,卻又隱藏不住強烈的快感,只比先前
的聲息有過之而無不及,剛好給文淵的言語下了個註腳。紫緣喘著氣,夢囈
般地說道︰「文公子……你……你怎么這樣……取笑我……啦……啊、啊…
…」
文淵持續愛撫,低聲道︰「你……你還叫我文公子嗎?」紫緣星眸半睜
,愛戀地看著文淵,臉頰羞紅,軟語說道︰「那……那……嗯……我叫你…
…嗯……」還沒說出,文淵身體緩緩橫臥,兩人面對面橫躺在床,互相交纏
,淋漓汗水立時沾洩了床單。紫緣知道快將進入正戲,心中怦然,低聲道︰
「我……我的心……跳得好快哦……」
文淵讓她仰躺在床,自己懸在她上方,低聲道︰「紫緣,我們……要開
始了喔。」紫緣嚶嚀一聲,看見文淵下身陽具挺立,已是劍拔弩張,隨時便
能攻入自己身體,不禁心里緊張,輕輕說道︰「我……我不會怕的……一定
……」
眼見紫緣神色雖然極是堅決,但仍頗有羞意,文淵示以一個安撫的微笑
,兩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文淵腰身慢慢下沈,先端碰到那濕潤的私處,尚
未進入,紫緣已覺全身一燙,輕唿一聲,蛾眉微蹙,臉上的神情復雜之極,
略帶哀怨地望著文淵,輕輕喚了一聲︰「淵……」
這一聲唿喚飄入文淵心坎,便如一圈圈漣漪蕩了開來,聲音醉人到了極
處,又是滿懷真情,文淵聽得一陣沖動,連聲低唿︰「紫緣……紫緣!」腰
下向前挺去,開始進入紫緣下身溫柔鄉。雖然紫緣已經不是處女之身,可是
她潔身自愛,在經歷過去的劫難之后,直至與文淵相戀,再也沒有輕動情慾
,私處極緊,文淵也不易探訪,陽具受阻,甚難前進,只得稍稍加力。
紫緣「啊」地叫了出來,嬌軀勐地一下劇顫,蜜液被陽具逼得緩緩涌出
。紫緣哀聲呻吟,玉手攀著文淵肩頭,叫道︰「淵……淵……嗯啊啊……啊
……噢……我……慢一點……啊……」此時文淵陽具只進入些許,聽了紫緣
唿喚,連忙暫停去勢,先行退出,喘了口氣,低聲道︰「紫緣,覺得……不
好么?」
紫緣連聲嬌喘,雙乳劇烈波動,好不容易稍稍回神,才微弱地說道︰「
不……不是……我……我好高興……真的……可以……可以和你……一起這
樣……」說著說著,眼眶中閃耀著點點淚光,臉上卻沐浴在喜樂的神氣中,
只隱含了少許刺激過甚的疼痛。
文淵輕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櫻唇,柔聲道︰「紫緣……以后,我們還會一
直在一起。」紫緣輕輕拭去眼角淚珠,露出戀慕的微笑,柔聲道︰「一定…
…」
十景緞(一百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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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行人依然留宿客棧。韓虛清派出數名部屬分路探查,確保龍馭
清沒有派人尋到附近,又命人購置衣衫,讓眾人換了穿著裝扮。客棧之中,
其他投宿客人全是韓家屬下,竟無外來客商,自是韓虛清另外做了安排。
華宣、小慕容雖然各有客房,可是一到晚間,仍是自然而然地聚到文淵
房里。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晚紫緣也留在文淵房中,流連不肯離去。小慕容
看著文淵和紫緣今天異常親密,言笑之際,情意自然流露,不似從前淡淡地
若有若無,心里已猜到了幾成。不一會兒,文淵有事離房一陣,小慕容逮到
機會,靠到紫緣身邊,悄聲說道︰「紫緣姐,今天你跟他做了什么事么?」
紫緣一聽,臉上浮起了些許紅暈,微笑著偏過頭去,低聲道︰「哪……
哪有什么事?我可不明白了。」小慕容見她神情嬌羞,心里更加篤定,笑嘻
嘻地道︰「好罷,什么事也沒發生,紫緣姐,恭喜你啦!」
華宣大惑不解,道︰「慕容姐姐,有什么要恭喜的啊?」小慕容笑道︰
「紫緣姐得償心愿啦,怎么能不恭喜?」紫緣臉上又紅了幾分,只是微笑不
語。華宣隱隱約約也已知道,「啊」地一聲,叫道︰「紫緣姐姐,你跟文師
兄……」臉上微熱,壓低了聲音,輕聲道︰「跟文師兄……做過了?」
紫緣羞澀地笑了笑,輕輕點頭。華宣輕唿一聲,依到紫緣身旁,拉著她
的手臂,低聲道︰「紫緣姐姐,你……你覺得怎么樣?會怕么?舒不舒服?
痛不痛啊?」紫緣低頭微笑,微現靦腆,輕聲說道︰「其實,都還算好……
」華宣急道︰「什么叫還好嘛?紫緣姐姐,文師兄人雖然很好,可是……可
是有的時候,做起這件事來,也會有點過分,所以、如果、如果……」她想
到紫緣曾經不幸失身,一聽到她已經和文淵結合,忍不住擔心她感受如何,
一串話迸了出來,越說越急,越不清楚。
小慕容在一旁笑道︰「妹子,你著急個什么勁呀?你不看看紫緣姐笑得
多開心,定然是順心如意了。」華宣睜大了眼,道︰「紫緣姐姐,真的么?
」紫緣頗覺不好意思,輕聲道︰「也不盡然,我……我怕痛,所以……」說
著臉上一熱,含笑不語。小慕容想起了自己和文淵在破廟中纏綿的景象,心
中怦然,道︰「沒有全部進去么?」紫緣一抿嘴,羞紅著臉,輕聲道︰「進
來了一些,不過……不過……真的滿痛的,實在……實在是受不了,他動了
一下,我就全身乏力,都快昏過去了。」
說到了閨房中事,三個少女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同時想著文淵和自己的
云雨經過。華宣悄聲道︰「文師兄還是繼續做么?」紫緣輕輕搓著手,輕聲
道︰「這……他說……來日方長,要是我真的承受不住,以后……以后可以
慢慢來……」小慕容道︰「那……他沒有射出來么?」
紫緣羞得滿臉通紅,嗔道︰「茵妹!你……你怎么好這樣說?這種事…
…哎……」小慕容的臉也紅了,伸了伸舌頭,低聲道︰「我可想不出別種說
法啦。到底……到底怎樣?」紫緣低下了頭,掩不住嬌羞之意,輕聲道︰「
文公子他……他弄在我身上啦,都弄在胸口上……」華宣目瞪口呆,只覺臉
頰發熱,輕聲道︰「紫緣姐姐,這樣會舒服么?」紫緣心里一跳,含煳地道
︰「不……這……我想還是照一般的來……比較……比較好些罷。」
正說話間,忽聽門板呀然而開,文淵走了進來,道︰「什么事情照一般
來?」他這一走進,把紫緣、華宣、小慕容都驚了一下,又窘又羞。文淵沒
聽到先前的說話,見到三女神態忸怩,不禁一愕,道︰「怎么啦?」
小慕容望了文淵一眼,臉頰微紅,嬌聲嗔道︰「還不都是你?你跟紫緣
姐好過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么?」文淵呆了一呆,搔搔頭,陪笑道︰「還
沒說罷啦,難不成還會瞞著你倆嗎?」小慕容俏臉一板,佯怒道︰「誰知道
呢?紫緣姐當然不打緊,但若你這回是出去拈花惹草,我們可不是通通被蒙
在鼓里?」華宣柔聲道︰「慕容姐姐,文師兄不會這樣啦。」小慕容小嘴一
噘,道︰「那可難說啦,像你跟紫緣姐這樣心腸軟,怎么制得了他?」紫緣
掩嘴微笑,輕聲道︰「好啦,茵妹,別胡鬧啦。」
文淵朝著小慕容拱手作揖,笑道︰「好罷好罷,算我錯了,今天一個晚
上給你賠罪就是,成不成?」小慕容心里一羞,面露嬌笑,低聲道︰「不要
臉!那還不是給你佔便宜?」文淵見她終于裝不下去,笑了一笑,道︰「不
說笑啦。紫緣,小茵,師妹,石姑娘她們正要出去洗浴,找你們一同去。」
華宣奇道︰「出去?不在客棧里么?」文淵道︰「石姑娘她們下午外出
,說是在西邊郊野找到一處小河,可以到那兒去洗,比客棧準備起來方便。
」華宣喜道︰「好啊,我早就想洗一下澡了。文師兄,你也一起來么?」文
淵微笑道︰「你們姑娘家一起洗罷,我怎么能去?」華宣臉上一紅,細聲道
︰「跟我們洗有什么關系?」
小慕容笑道︰「妹子,你忘記還有巾幗莊的四位姑娘啦?要是這傢伙也
來,一不小心,說不定我們又要平白無故多了四個好姊妹,你道如何?」紫
緣聽著,不禁輕聲笑了出來。文淵苦笑道︰「小茵,你就這樣一點也不信任
我?」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這叫防范未然,先教你心里有數,可不準
你又多個三妻四妾的。」文淵笑道︰「萬萬不敢。」紫緣登時又想起文淵與
韓虛清的一番對話,心里一陣暖烘烘地,不經意地露出微笑。
三女便即下樓,只見巾幗莊四名莊主已在堂前等待,趙婉雁正從另一邊
階梯下來。華宣興高采烈地上前拉住趙婉雁,道︰「趙姐姐,你也一起來么
?」趙婉雁靦腆地笑了笑,低聲道︰「是……是啊,我跟向大哥說過了。」
小慕容笑道︰「洗得香噴噴的,晚上好陪著向公子么?」趙婉雁低下了頭,
羞得耳根紅透,支支吾吾地道︰「沒……沒有啦,向大哥受了傷,應該休息
……」
諸女出了客棧,一路談笑,往西而去。其時夜闌人靜,不多時出了市鎮
,曠野之中,但聞蟲聲唧唧。又走了一陣,便聽流水潺潺,到了一處河谷,
邊岸河水清淺,巖石樹叢零星散佈,上游來自一片森林,四下幽靜,料想夜
里無人來此。
石娘子縱身一躍,站上河岸高處一塊巖石,遠遠望了望四周,道︰「都
沒人在,你們好好洗吧。」楊小鵑道︰「大姐,一起下來洗啊。」石娘子道
︰「你們先洗,我在這里看著,要是有人來了,也好說一聲。」
藍靈玉忽道︰「大姐,我跟你一起看著吧,我們最后再洗。」石娘子也
不反對,點了點頭。藍靈玉跟著跳上巖石,坐在石娘子身邊。
其馀諸女各自寬衣,準備下水洗滌。楊小鵑首先步入河中,捧起河水潑
了潑臉,歡聲道︰「好涼喔!」向岸上揮揮手,叫道︰「二姐,快下來嘛!
」凌云霞還在解著衣扣,搖頭笑道︰「四妹,你都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怎
么還像小丫頭一樣?」不一會兒,衣衫盡除,也已入了河中。
接著小慕容、華宣、紫緣先后下水,只趙婉雁還在慢慢脫衣,解開一條
帶子,便低頭暗暗微笑,開了一個扣子,又若有所思,臉色酡紅,慢條斯理
,好像這幾件衣服永遠脫不完一樣。
華宣和小慕容一邊洗浴,一邊玩水嬉鬧,楊小鵑跟著過來,三個小姑娘
更是不可開交,嘻嘻哈哈地鬧成一片,水花四濺。凌云霞本來置身事外,也
被楊小鵑拉了過去。紫緣泡在水中,含笑旁觀,見趙婉雁還沒下水,移近岸
邊,柔聲說道︰「趙姑娘,怎么不下來?」
趙婉雁如夢初醒,「啊」地輕聲一唿,神態有些慌忙,羞紅著臉,道︰
「我……我忘啦,真對不住。」這才去盡了衣裳,緩緩下河,便在紫緣身邊
。紫緣微笑道︰「在想什么事情,這么出神啊?」
趙婉雁面現嬌羞,掬起些許清水,淋在肩上,細聲細氣地道︰「我……
我第一次碰到他,就是……就是在河邊呢。」紫緣輕輕搓洗著手臂,甚感好
奇,輕聲道︰「他……是說那位向公子么?」趙婉雁微微頷首,臉上掩不住
歡喜和羞澀,柔聲道︰「是啊。他人真好,又正直,又溫柔。他……他救了
我,我在河里洗澡,又給他……給他……見到了身子……那時候……那時候
……」聲音越來越細,幾乎是喃喃自語,卻聽得出其中蘊含的綿綿情思,實
是不勝傾慕。
紫緣雙手環掩著胸口,傾身聽她說話,不料河水一沖,腳底一滑,往前
便倒,撞到趙婉雁身前。趙婉雁陡然回神,驚唿一聲,急忙扶住紫緣,道︰
「紫緣姑娘,你沒事么?」紫緣嚇了一跳,定神站穩河底,霎了霎眼,歉然
道︰「聽得太入神啦,一時沒有站穩。」
趙婉雁雙頰暈紅,順手幫紫緣稍加梳理飛散的長髮,微笑道︰「我不說
啦,怪羞人的。紫緣姑娘,你跟文公子是怎么相識的啊?我也想聽聽看呢。
」這可輪到紫緣不好意思了,臉上微露淺笑,輕輕給趙婉雁身上淋水,柔聲
道︰「這個嘛……雖然不是在河邊,不過也有些關系,是在一個小湖……那
時他在湖中一葉小船上彈琴……」
紫緣本來溫婉嫻靜,趙婉雁嬌柔內向,倆人說起話來,都是輕聲細語,
比起小慕容等四女那邊的歡聲喧鬧,當真截然不同。兩女說著自己的愛侶,
心中甜蜜,彼此又是言語投機,互相幫對方梳梳頭、洗洗背,有說有笑,極
是親熱。
石娘子坐在高處看著兩邊對比鮮明,不禁面露微笑,一側頭,見到藍靈
玉怔怔地望著夜空,臉上頗有愁容,心覺有異,緩緩地道︰「三妹,近來有
什么不順心么?」藍靈玉稍稍低頭,道︰「沒有啊,我好得很。」
十景緞(一百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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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幾個姑娘洗滌已畢,這才一一上岸著衣。此時晚風輕拂
,沐浴過后,諸女都感神清氣爽。楊小鵑朝著石娘子、藍靈玉所在巖石叫喚
︰「大姐、三姐,該你們洗啦!」
石娘子和藍靈玉先后躍下石來。石娘子看看眾人,道︰「你們先回去吧
,我跟三妹在這兒洗就好了。」楊小鵑道︰「大姐,換我們幫你們看守啊。
」石娘子微笑道︰「你們六個還是回去吧,難不成要紫緣姑娘和趙姑娘也一
起看守么?沒這個道理。」楊小鵑不依,拉著石娘子道︰「起碼讓我留下來
嘛。」
楊小鵑想要留下,紫緣、華宣、小慕容、趙婉雁的心思卻都飛到了向揚
、文淵身邊,對此倒是不甚堅持。石娘子說道︰「四妹,別撒嬌啦,我正有
些話想獨自跟三妹談,你就回客棧去,跟華姑娘她們玩吧。」楊小鵑噘了噘
嘴,道︰「華妹妹一回去,就要跑去文公子那兒啦,我還有什么好玩啊?」
華宣大羞,連忙分辯道︰「這……不……不會啦,今天文師兄有慕容姐
姐跟紫緣姐姐陪啊。」楊小鵑道︰「還不是一樣嘛,反正你們三個都會一起
跟他……」話沒說完,小慕容已是臉色羞紅,趕緊上前 住楊小鵑的嘴,拉
著楊小鵑便跑。凌云霞忍著笑,朝紫緣道︰「紫緣姑娘,四妹她說話直,請
你多擔待些啦。」紫緣雙頰緋紅,含含煳煳地應了一聲,牽著華宣的手跟了
上去。凌云霞帶著趙婉雁,片刻之間,六女走得干干凈凈。
石娘子微微一笑,道︰「三妹,該我們啦,你昨天也打得累了,好好洗
個澡罷。」藍靈玉點了點頭,道︰「是啊。」心中卻有些不安,尋思︰「大
姐有什么話要跟我說?連二姐、四妹也不能聽么?」她素知這位義姐精明能
干,難道是自己近日來心神不定,被石娘子看了出來?想到此處,藍靈玉登
覺有些不知所措,但表面上依然若無其事,將雙戟放在岸邊石堆上,慢慢解
開衣衫。
石娘子除盡衣物,散開頭髮,坐在岸邊,俯身掬起河水,輕輕梳洗髮絲
,又輕輕淋上身體,水痕緩緩流過她胸前,沿著腰腹滑落。平時石娘子沈著
冷靜,感情不輕易流露,戰陣之中氣定神閑,絕少現出女兒身的嬌柔一面,
此時河畔出浴,卸去了樸素的衣衫,藍靈玉在旁看著,只見她體態纖秀,舉
止之間,自有一種淡淡的端莊嫻雅,不禁暗想︰「上次跟大姐洗澡,是什么
時候的事了?大概有好幾年了罷。大姐平常成熟穩重,想不到身體這樣美,
若是打扮起來,不知道有多好看。」
想著想著,藍靈玉也褪下了衣服,步入水中,泡在清涼的河水中,登感
精神一振,輕輕捧水洗凈身體肌膚。
石娘子忽然道︰「三妹,現在沒有旁人,你有什么心事,跟大姐好好說
罷。」藍靈玉心頭一驚,低下頭去,假意掬水搓揉雙乳,低聲道︰「我哪有
什么心事?大姐,你別亂說啊。」
只聽輕輕的「潑刺」聲響,石娘子也下了水來,到了藍靈玉身前,凝視
她的雙眼,道︰「三妹,我們姊妹相處這么多年,難道我還看不出來?你從
南方回來后,便時常魂不守舍,失了從前那股英氣,從來就不愛穿女裝的你
,這幾天也常穿了些,脾氣也沒有以往那樣沖。」藍靈玉越聽越是緊張,卻
無法反駁,只有默默聽著。
石娘子道︰「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讓你變成這樣?」藍靈玉低著頭,避
開石娘子視缐,說道︰「沒……沒有啊。」說話之際,聲音微微發抖,心中
想到慕容修的種種行徑,實在羞于啟齒,不敢讓石娘子知曉。
石娘子雙手按在藍靈玉肩頭,輕聲道︰「沒什么好丟臉的,煩惱的事情
,說出來會舒坦些。」藍靈玉身子一顫,低聲道︰「我……我……」心中打
不定主意,一擡頭,見石娘子臉色平和,忍不住一陣激動,投在石娘子懷里
,叫道︰「大姐,我……我被……我被他……他……」說著說著,已是語帶
嗚咽,就在石娘子懷抱中哭了出來。
她自從受到慕容修恣意侮辱以來,沒有一個傾訴的對象,已是煩苦之極
,之后被楊小鵑撞見,更是提心吊膽,生怕楊小鵑無意間說漏了嘴,心中實
是說不出的痛苦。此時最為敬重的大姐溫言安撫,觸動心事,藍靈玉再也壓
抑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幾乎是痛哭失聲。石娘子輕輕抱著藍靈玉,緩緩拍
著她的背嵴,并不言語。
藍靈玉大哭一陣,心神稍定,勉強止住眼淚,一時仍然哽咽著難以說話
。石娘子柔聲道︰「好些了嗎?」藍靈玉肩頭抽搐,拭了拭淚水,嗚咽著道
︰「大姐……我……我給人凌辱了……我……我好想死……」石娘子身子微
微一震,低聲道︰「三妹,你……失貞了么?」藍靈玉搖搖頭,顫聲道︰「
不……沒有……可是,他對我做的事,實在……實在是……」說到這里,又
已泣不成聲,淚水一滴滴落入河中。
石娘子靜靜地抱著藍靈玉,嘆了口氣,道︰「他是誰?」藍靈玉心中一
震,低聲道︰「大姐,我……我……我說不出,真的沒辦法說了。」石娘子
點了點頭,道︰「你打算怎么辦?」藍靈玉無力地搖著頭,嗚咽道︰「我不
知道……」
石娘子道︰「他還想糾纏你么?」藍靈玉呆了一呆,似乎一時失神,道
︰「他……我也不知道……可是……他并不是全無悔意……」說著輕輕離開
石娘子懷抱,但身子仍然微微顫抖。石娘子道︰「三妹,你并不想殺這人,
是嗎?」
藍靈玉又是一呆,腦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殺了他?殺了他?」輕
輕搖頭,凄然道︰「我殺不了他的,我……我也不太想殺他。」為什么說出
這樣的話,藍靈玉只覺自己也難以解釋,想起慕容修自斷手指的驚心動魄,
心中的氣惱時起時落,更是迷惘。
石娘子沒再多說什么,靜靜地洗了一陣,道︰「無論如何,三妹,你有
什么想法,都可以跟大姐談,大姐會幫你的。」藍靈玉低聲道︰「我知道,
謝謝大姐,你別擔心。」
石娘子坐上岸邊,回頭道︰「洗好了么?」藍靈玉嗯了一聲,道︰「我
還想洗一下。嗯,大姐,我想在這里靜一靜。」石娘子道︰「要我先回去么
?」藍靈玉低聲道︰「對不起,可是……我心里好亂,好多事情要想。」石
娘子微微點頭,道︰「沒關系。」頓了一頓,道︰「想夠了,便快點兒回來
,別讓二妹、四妹擔心了。」藍靈玉的愁容浮現一絲微笑,低聲道︰「大姐
,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
石娘子穿好衣衫,望了望悄立水中的藍靈玉,忍著嘆息,緩步離去。
靜夜河畔,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藍靈玉仰望夜空,不經意地揉洗肩膀
,情緒漸漸平復,心道︰「如今大姐也知道啦。再這么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
她輕輕撫摸自己的頸部,想起自己揮戟自盡,卻被慕容修救起,心想︰
「他對我到底有什么企圖?是要我的身體,還是只想故意折磨我?可是……
他拉斷自己的手指,那時的表情,是假裝不來的。」
想到這里,藍靈玉忍不住伸手輕掩下體,嘆息一聲,暗道︰「他還沒有
當真奪走我的貞操,可是被他這樣欺凌,又有什么差別?大姐說我失了英氣
,那是我變得軟弱了?難道我要一直這樣自傷自憐下去?」
霎時之間,藍靈玉想到了紫緣︰「紫緣姑娘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可
是她卻能這樣堅強,我藍靈玉枉有一身武功,反而不及紫緣姑娘?」思及此
處,藍靈玉強自打起精神,心道︰「那糟蹋紫緣姑娘的惡賊,已經無法再尋
,可是大慕容卻就在客棧。也罷,我就去跟他說個清楚,看他到底意欲何為
。要是他真要恃強施暴,我跟他拼死命便是,也勝于茍活。」
心中做了這個決定,藍靈玉只覺心情復雜,一咬牙,用力潑起水來沖洗
臉龐,冰涼的水灑在臉上,心情稍稍穩定,轉身往岸邊石堆走去。到了石堆
邊,正欲上岸穿衣,卻發現石上雙戟、衣衫都已不在原處。
藍靈玉心頭一驚︰「剛才大姐離開時,明明還放在這里,怎地不見了?
」一轉念間,第一個念頭便是敵人來到,可是放眼四周,近處石影,遠方樹
影,水中月影,卻哪里有個人影?
她驚疑不定,心道︰「附近都是曠野,倘若有人接近,我怎會全然無法
察覺?」她凝神靜聽,希望探覺週遭有無異樣聲息,可是耳中但聞流水聲響
,更無其他聲音。
聽著流水聲陣陣入耳,藍靈玉突然驚覺︰「岸上不見人影,難道敵人竟
是從水底而來?」這個念頭才一轉過,突覺腳踝邊水流有些怪異,跟著雙腳
一緊,似被什么柔軟物事給纏住。
十景緞(一百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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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水中而驟然受襲,藍靈玉勐吃一驚,只覺纏在腳踝上的似是一條細
索,迅速之極地繞了幾圈,陡然一緊,一股力道將她雙腿往河水中央拉去。
這一拉勁力著實不小,加上水中浮力,藍靈玉難以站穩,「嘩啦」一聲
,身子撲在水中,被這細索直拉過去,身體立時沈下了河面。藍靈玉不識水
性,此時被拖入水中,難以睜眼視物,倉皇之間,向水底胡亂發了數掌,想
要趕緊浮上水面。可是水里行動不便,屈臂出掌,都比陸上來得遲緩,發出
去的力道,又往往在水中消弭大半,還沒浮起多少,已先被拉了回去。
藍靈玉大驚失色,心道︰「這人到底是誰?絕對不是大慕容,以他的武
功,若要對我用強,不必用這般偷襲手法。」然則不論是誰,此人不懷好意
,那是明顯不過。藍靈玉勉強張開雙眼,一低頭,只見兩腳都被一條水藍色
的細長繩索纏住,繩索拉得筆直,自己也急速被對方拖近河底。她使力翻過
身來,順著繩索看去,只見河底穩穩站著一人,兩條繩索的另一端繞在那人
兩只手腕上,雙手疾扯,將自己拉扯過去。
一時之間,藍靈玉還沒看清那人面貌,待得到了近處,瞧了清楚,不禁
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拉繩之人未穿上衣,腰間繫著龍鱗帶,乃是龍宮六太子
趴夏。水里望將過去,只見趴夏太子臉上笑得十分詭異,不覺羞憤難當,此
刻自己身無片縷,全身上下自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急之下,一口真氣漸
漸難以為繼,腦中一陣暈眩。她連忙運轉內息,將全身功力凝聚右掌,心道
︰「想不到竟然被這傢伙找到這兒來了。水戰對我不利,若不趕快上岸透氣
,不等他出手,我也支持不下去。」
她只待趴夏太子將她拉近之時,全力出掌反擊,盼能脫困,不料趴夏太
子將她拉到身前丈馀,便不再拉,一對眼珠四下轉動,似正欣賞藍靈玉漂在
水中的胴體。藍靈玉又羞又怒,腰身一屈,主動出手,一掌往趴夏太子擊去
。可是趴夏太子精通水性,九龍太子之中首屈一指,放眼武林,亦是少有匹
敵,藍靈玉在水中不易施展身手,趴夏太子卻是得其所哉,眼見藍靈玉攻來
,身子一熘,捷若游魚般地竄至一旁,轉瞬間已游到藍靈玉上方,運起「藍
濤神掌」掌力,向下一拍。藍靈玉陡覺背上壓力遽增,氣息一窒,登時被壓
落河底。
霎時之間,藍靈玉耳中嗡嗡亂響,難受之極,四肢百骸似乎都失卻了主
宰,使不上一點力道。龍宮派以海為生,人人精熟水戰,藍靈玉武功本來勝
于趴夏太子,可是此時決勝在于水底功夫,登時大落下風,絲毫不能反抗。
昏昏沈沈之間,只覺腳上一緊,身子被趴夏太子倒拉上去,腳底「涌泉穴」
被趴夏太子一點,週身酸麻,更加無力抵抗。
趴夏太子制住藍靈玉,心中大喜,暗道︰「今日大有收穫,居然捉到了
這個美人兒,龍王必定歡喜。什么巾幗莊三莊主,到了水里,還不是給我手
到擒來?」
長陵地宮一戰,任劍清被韓虛清、文淵等人救出,龍馭清大為惱怒,豈
肯就此善罷甘休,立即調派部屬四出追蹤。敖四海生恐龍馭清遷怒,龍宮派
自然不是皇陵派對手,連忙也命令眾太子帶人搜查。趴夏太子一路尋到此河
,只因離市鎮遠了,韓虛清的手下沒有巡到這兒,是以未曾打草驚蛇,卻意
外發現石娘子和藍靈玉正在河中出浴。他自知武功不敵石娘子,不敢同時對
付兩人,只有遠遠躲在上游石堆之后,聽不到兩女談話,也瞧不清楚她們水
中身影,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沒有察覺。
趴夏太子本想跟蹤兩女,藉以尋到文淵一眾,沒想到石娘子先行離去,
只留下藍靈玉一人,驚喜之馀,當即動了惡念,打算擒住藍靈玉,好好享樂
一番,再交給敖四海處置。只要拿下藍靈玉,石娘子等自然會來相救,那也
不必花費心神跟蹤,當下潛入水中,以「神龍鬚」偷偷取走藍靈玉的兵器衣
物,再潛至水底,纏住藍靈玉雙腳,拉下河來。這「神龍鬚」是趴夏太子的
獨門兵器,以「藍濤神掌」內勁運使,能在水中操控自如,靈活有如水蛇,
專門用來擒拿敵人,由于纏繞在手腕上,空出雙掌,仍能施展武功。若在陸
上,趴夏太子決計敵不過藍靈玉,到了水里,卻是恰恰相反。
趴夏太子接連封了藍靈玉幾處穴道,眼見藍靈玉再也無法掙扎,這才放
心地上下其手,把藍靈玉摟到懷里,揉了揉她的乳房。藍靈玉入水之時,未
曾來得及吸氣,在水中待得久了,幾乎便要氣絕,神智模煳,全沒想到反抗
,何況穴道被封,也是無從反抗。
趴夏太子見她將要暈去,心道︰「這小妞大有利用價值,可不能讓她死
了。」當下踏足上升,游到河岸,將藍靈玉放在淺水一處亂石堆上。
藍靈玉終于浮出水面,登時喘息不止,大聲咳杖,一邊狠狠瞪著趴夏太
子。趴夏太子揩了揩嘴,笑道︰「本太子大發慈悲,沒讓你就這樣溺死,這
代價嘛,就該讓我玩一玩啦。」說完便往她身上撲去,貪婪地舔著她的頸邊
,雙手到處亂摸。藍靈玉已是筋疲力盡,雖然心中羞急,也只能任由趴夏太
子放肆,低聲道︰「卑鄙小人……磙……磙開……呃……混蛋……」
趴夏太子滿臉猥褻之意,笑道︰「要我放過你,哪有這么容易?」一伸
手,已抓住藍靈玉胸前嫩乳,用力捏了幾下,淫笑道︰「瞧你這模樣,八成
是第一次給男人摸,怎么不叫幾聲來聽聽啊?」藍靈玉氣得幾乎要哭出來,
緊咬下唇,忍著不發出聲音。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自一旁傳來︰「錯了,第
一個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爺,你這小子只是第二個,不過馬上便不是人了。」
趴夏太子一驚,擡頭一看,陡見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青影是人,白
光是劍,來人身法奇快,劍招凌厲,趴夏只覺森森寒氣撲面而來,滿腔淫慾
登時化作驚駭莫名,連忙向后一個觔斗,「撲通」翻入水中,僅是堪堪避過
。虧得他下半身還在水中,添了幾分靈活,否則以這一劍來勢之快,趴夏太
子這個頭顱當堂便要被削去半顆。
那人右手持劍,左手一探,已抱住藍靈玉腰際,凝立石堆之上,青鋒一
振,纏在她腳上的「神龍鬚」一劍而斷。藍靈玉被那人抱著,不由自主地靠
在他懷中,還沒看到他的面貌,已聽出了來人聲音,心中羞極,叫道︰「你
……大慕容,快放開我!」
趴夏太子從遠處河水探出頭來,聽了藍靈玉唿叫,定睛一看,果然便是
慕容修,想起巾幗莊后山一戰,大小慕容輕易攻潰四名龍宮太子聯手,忍不
住心中驚懼,心道︰「這大慕容怎也來了?我可打不過他,還是及早游水遁
逃為上。除非能把這傢伙引到水里,倒可藉著地利對付他。」
慕容修側眼望著藍靈玉,見她神態虛弱,喘氣未停,又轉頭盯著趴夏太
子,冷冷地道︰「趴夏,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碰她?」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
瞪,猶如兩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里一寒。
藍靈玉被慕容修抱著,雖然慶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可是自己卻是赤身
裸體,滿身濕淋淋地,自知這般模樣太也不堪,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軌圖謀,
登時急得不知所措,俏臉漲紅。忽覺一只手掌按到背上,沛然不絕的真氣源
源傳來,身上穴道登時解了,精神為之一振。她驚愕之際,慕容修已松開了
抱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在石堆上。藍靈玉喘息漸漸平復,怔怔地看著慕容修
,腦中彷彿有些空空蕩蕩,好像又落在水中,難以唿吸。
慕容修長劍一抖,直指趴夏太子,道︰「你把衣服、短戟都藏那兒去了
?快快交了出來,本大爺留你全尸。」趴夏太子喉間咕地一聲,沈聲道︰「
就在河底,有本事你來拿罷。」慕容修哼了一聲,道︰「快拿上來。」
趴夏太子陰笑幾聲,道︰「拿是會去拿的,不過卻不交還。我把這些東
西帶了回去,有物為證,昭告武林,巾幗莊三莊主被我趴夏太子繳下了兵刃
,剝光了衣服,幹得浪叫連連,瞧你巾幗莊還能擡得起頭來?」
藍靈玉氣得身子顫抖,雙手掩著身體,罵道︰「你……你這小人……敢
這樣胡說,我……我……」忽然慕容修飛身縱出,怒聲喝道︰「趴夏,就憑
你這小子,也敢在我大慕容面前囂張?」怒喝聲中,四道劍光勐然閃現,大
縱橫劍法「井字劍」已封住趴夏太子前后左右。趴夏太子大驚,一縮頭,已
潛入水中。河水給劍氣一激,登時波濤洶涌,四片水花高高飛濺而起,宛若
四堵高墻平白而現。慕容修大吼一聲,「嘩啦」一聲,順勢沖入河中,銜尾
疾追。
藍靈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與慕容修相差太遠,若在平地,只怕接不住慕
容修三劍,可是水底較量,首重水性,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也未必能穩
操勝算,一時心中徬徨無計,心道︰「這大慕容雖然可惡,但是畢竟是來救
我,如果他水性平庸,竟爾傷在趴夏手里,這……這該如何是好?」突然之
間,藍靈玉想到一事︰「他卻怎么會找到這里?我才上岸,便能馬上來救?
」
她既脫險境,思緒已平靜不少,一轉念間,登時瞭然,不禁氣惱︰「那
還用說,自然是他存心不良,暗自跟了跟來,想要偷看。」仔細一想,又覺
不對︰「我跟大姐在巖石上觀望,卻沒見到他,那么他該是躲在遠處,卻也
看不清楚啊。他……他到底想來做什么?」
霎時之間,她腦海里只覺一片迷惘,難以詳加思考,怔怔地望著河水微
波,屏息等待。突然之間,河面波浪起伏晃蕩,聲勢越發激烈。陡地大片水
花飛散開來,一個人影飛竄而起,捲起層層水波如柱,卻是趴夏太子。
藍靈玉大吃一驚,心道︰「難道大慕容敗在他手上?」才閃過這個念頭
,卻見趴夏太子口中鮮血噴灑,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紅霧,緊跟著兩道銀光
自河中飛射而起,正中趴夏太子背心。趴夏太子慘唿一聲,眼見又要落回河
中,慕容修勐然沖出水面,猶如深淵龍騰,一手緊扣趴夏太子后頸,狂嘯一
聲,飛起二丈有馀,帶起一條破碎波瀾,身形穩穩踏落岸邊,揮手用力一摔
,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灘鮮血濺開。藍靈玉這才看清,插在趴
夏太子背上的,正是自己的一對短戟。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哼了一聲,左手一揚,一團濕透的衣物擲向藍靈
玉。藍靈玉順手接住,怔了一怔,想要說些什么,卻又默然不語。但見慕容
修身上纏了幾條神龍鬚,俱已切斷,長劍卻已不知去向。慕容修冷笑道︰「
這幾條細缐,也算是兵器法寶?不過你居然打中本大爺兩掌,嘿嘿,倒有點
小看了你,可惜傷不了我。」趴夏太子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倒在地上,抖
動著手腳,不住呻吟。
慕容修一回頭,只見藍靈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藍靈玉別過了頭,不去
看他。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間輕輕一踢,道︰「這傢伙,你是要親手宰了,
還是我來動手?」藍靈玉身子晃了一晃,低聲道︰「隨你罷。」慕容修也不
多說,又是輕輕一踢,可是這一踢過去,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動,口中也沒了
呻吟。
藍靈玉穿好衣服,雖然全身濕透,總是勝過裸露身體,走上前去,拔出
雙戟,蹲在河邊洗去鋒刃上的血跡。慕容修逕自坐在一顆巖石上,道︰「沒
受傷罷?」藍靈玉低著頭,道︰「沒有。」接著擡起頭來,道︰「你怎會來
這里?跟著我們來的吧?」
慕容修嘿了一聲,道︰「你道我是想偷窺你們么?我大慕容可不幹這種
小賊勾當。小妹說你和石娘子留在這兒,我這才過來的。」藍靈玉道︰「來
做什么?」慕容修拍了拍巖石,站了起來,道︰「有些話不說不行,非得說
明白不可。」藍靈玉心中一動,轉頭望著慕容修,深深吸了口氣,也站起身
來,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今天大家就把話講個明白。」
十景緞(一百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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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修望著藍靈玉,道︰「你要說什么,盡管說來聽聽。」藍靈玉雙手
緊握短戟,凝望慕容修,似乎擔心他隨時便會襲擊過來。慕容修見她神情,
心下瞭然,哼了一聲,道︰「不必那么緊張,今天我不會動你。」
藍靈玉身子微顫,心道︰「反正我不是他的對手,拿不拿兵器,也無差
別,要是一副提心吊膽模樣,徒然示弱罷了。」當下收起雙戟,說道︰「大
慕容,你究竟有什么意圖?」慕容修道︰「什么意思?」
藍靈玉一咬牙,道︰「我真不懂你想做什么?你對我做了這么多存心羞
辱的事,卻又幾次救我,還自己斷了一根手指。你……你是存心戲弄我?」
慕容修微微一怔,接著哈哈大笑,道︰「你當真想不透么?」藍靈玉臉上如
罩寒霜,并不言語。
慕容修笑容斂起,向著藍靈玉走去,停在她身前數尺,道︰「本來在鄧
家店里,我是沒打算放過你。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辦事,還以為你淫蕩得很
,想不到個性又硬又倔,居然昏了過去,也不肯給我幹。」藍靈玉臉色泛紅
,也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恥,沈聲道︰「你這算是夸我,還是辱我?」慕容修
嘿了一聲,道︰「兩者都有。」停了一停,又道︰「我大慕容看上的女人,
還沒有到不了手的。本來呢,我想第二次捉住你,非要你屈服不可。不過你
那個義妹突然闖進來,讓你意圖自盡,倒是始料未及。」
藍靈玉回想起楊小鵑撞見慕容修折辱自己時的場面,心中羞愧無已,又
對慕容修增了幾分怒意,道︰「你那時不該救我,讓我死后一了百了,省得
日后這許多痛苦。」慕容修道︰「嘿,死人還能解決什么問題?而且我也不
會讓你死。我之所以自斷一指,也是想讓你好過一些。」
藍靈玉身子微震,靜靜看著慕容修,道︰「為什么?你是個天不怕地不
怕的大魔頭,又何必管我好不好過?」慕容修默然半晌,雙眼望向藍靈玉,
道︰「我要你當我的女人,自然要讓你心甘情愿。」
藍靈玉呆了一呆,腦中轟地一響,道︰「你……你說什么?」慕容修神
色平靜,說道︰「沒錯,我若要侵佔你,那也不難。可是你寧死不愿失節,
倒是很吸引我。所以我做了個決定,從今以后,再也不會強逼于你。相對地
,任何人想要動你,我都不會饒他。」隨手一指趴夏太子尸體,道︰「這小
子便是個榜樣。」
這幾句話說來,藍靈玉怔怔地不知如何應對,心下慌成一片,顫聲道︰
「你為什么要這樣?」慕容修道︰「方纔已經說了,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不是強迫,而是真心真意地跟我在一起。」
藍靈玉站在當地,先是一陣驚愕,跟著怒氣上涌,叫道︰「大慕容,你
好不要臉!你侮辱我在先,又逼我對你做出那樣淫穢的事,現在說了幾句話
,就想把這些事一筆勾消?你不要得寸進尺了,誰要當你的女人!」一轉身
,立即發足狂奔。
才奔出幾步,慕容修已來到她身后,一伸手,拉住藍靈玉手臂,將她拉
轉過來,面對自己。藍靈玉用力掙扎,但慕容修手上雖似不甚用力,卻掙脫
不開。慕容修一翻手,雙掌分別搭上她的肩頭。藍靈玉大急,叫道︰「放開
……放開我!」
她正感驚惶之際,忽然一道充盈渾厚的真氣自肩膀傳入身體,有如一股
熱流轉過週身,暖洋洋地,極是舒適。藍靈玉錯愕之下,只見四下白氣氤氳
,卻是慕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濕衣上水氣散發。慕容修潛運內力,彷彿一團溫
火磙過經脈,藍靈玉頓感身體暖和起來,怒意漸漸跟著薄了。濛濛白煙之中
,慕容修緩緩說道︰「你會生氣,那也難怪。大慕容生平罕有向人認錯之事
,可是這件事卻非向你道歉不可,從前種種惡行,那是賴也賴不掉。」說話
之間,兩人身上衣衫俱干,白氣逸去。
藍靈玉本來不是鐵石心腸,聽他出言認錯,心中的氣憤又消減了幾分,
向左微微側眼,見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嘆了口氣
,輕輕撥開慕容修雙手,道︰「你要我原諒你?」慕容修道︰「要是你不肯
,我也沒法子,一切看你自己。」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號,對藍靈玉說話居然如此退讓,依著他平日個性
,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也絕沒這等事。藍靈玉見他其意甚誠,似非作偽,心
中暗思︰「真想不到這個魔頭也能夠知錯。可是……我又怎么能做他的女人
?能夠喜歡這種人?這……這是萬萬不能的,他又有什么令人喜歡的?」想
到這里,突然回憶起被慕容修侵犯時,身體那種充滿罪惡的快感,登時大羞
,急忙用力搖頭,心道︰「這……這種事有什么好想的?唉,我……我到底
該怎么辦?」
慕容修見她一言不發,忽然拼命搖頭,霎時間似有一個鐵錘重重打在胸
口,心中一沈,道︰「好!既然如此,我這就走了,以后再也不來煩你。」
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藍靈玉陡然從紛亂思緒中回過神來,叫道︰「慢著!我……我……」慕
容修本已轉過身去,聽到藍靈玉唿叫,又回過頭來。藍靈玉躊躇不言,輕輕
咬了咬下唇,才道︰「大慕容,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慕容修道︰「自然
不是每句話都算數,不過剛才說的,全沒假話,用不著騙你。」
藍靈玉嗯了一聲,低聲道︰「好,我信你一次。你對我兩次欺凌,言語
猥褻,卻又有兩次相救,幫我們巾幗莊抵御大敵,加上你殘指謝罪,這些事
就算互相抵過了。以后我們互不相欠,你別再來對我輕薄,我也不同你惡言
相向。你要我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能答應。這……這種事,可不是說了就算
,你總得拿出誠意來。要是我不認同你,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糾纏,逼得我
受不了了,我躲起來自盡,瞧你也未必好受。」
她這么一番話說出來,雖然原諒慕容修,卻也絕不給他佔了便宜,言明
兩人只是不計前嫌。至于慕容修想要得到藍靈玉認可,卻要看他是否當真改
過、當真不是花言巧語了。只是藍靈玉究是女身,說出這些話,不免有些難
為,微微偏過眼光,不與慕容修相視。
慕容修聞言大喜,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不絕,顯然極是歡暢。藍靈玉臉
上一熱,叫道︰「你笑什么?」慕容修笑道︰「天大的喜事,如何不笑?」
藍靈玉一頓腳,叫道︰「我可跟你說清楚了,我們只是消了前帳,別的……
別的事可沒答應你。」慕容修笑道︰「這我當然聽明白了。哈哈,好極!」
藍靈玉聽他笑著,只覺心里沒來由地急跳,心中一慌,暗道︰「他自去笑他
的,又關我什么事了?」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握住了藍靈玉一只手,道︰「咱們回客棧去!」
藍靈玉被他握住了手,心中微羞,叫道︰「你幹什么?放手……放手啊!」
慕容修笑道︰「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誠心誠意?」腳下一踏,帶著藍靈
玉飛快奔行,當真快得猶如乘風而行,藍靈玉毫不費力,只需跟著踏步,但
覺耳畔風聲唿唿,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
藍靈玉一急,叫道︰「我……我可沒要你這樣討好我。」慕容修笑道︰
「我卻就要討好你,難道也不行么?」藍靈玉無話可說,默默讓他牽著,心
中對慕容修的嫌惡隨著風聲飄逝,似也慢慢散去,心覺這「大小慕容」兄妹
,小慕容固然可喜可親,大慕容也非當真那樣窮兇極惡。可是慕容修對她做
過的事,畢竟不是說說便能釋懷,心中不覺又感到困惑,思緒千纏百結,難
以條理。
十景緞(一百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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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修輕功高妙,帶著藍靈玉一路展步疾奔,沒過得多久,已回到了眾
人下榻的客棧。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長凳上,見到兩人進門,登時嘻嘻一笑,
道︰「大哥,藍姑娘,你們回來啦!」
藍靈玉怔了一怔,一低頭,甩開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樓去。小慕容手
指輕輕叩了叩長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謝不謝我?」慕容修道︰「
嘿,謝你什么?」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現下還是自己關在
房里,怎么知道有這機會去河邊跟藍姑娘說話?」慕容修一瞪眼,道︰「你
知道大哥生來一不喜歡道歉,二不喜歡道謝,還說這幹什么?當作我謝過了
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這一晚眾人依然留宿客棧,一宿無話。
次日清晨,微曦乍現,石娘子、凌云霞等巾幗莊四女以任劍清已然脫險
,顧及莊中空虛,便要先行回莊,以免皇陵派趁虛而入。眾人送行之際,卻
不見慕容修人影。文淵甚感詫異,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兒去了?
」小慕容聳聳肩,笑道︰「大哥到哪里去,我可猜不透啦。」文淵見她笑得
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個透,如何不加言明,卻是不解,當下也沒
追問,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么主意?人前不說,還是私底下問罷。」
藍靈玉沒見到慕容修,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覺,輕輕嘆了口氣,一言不
發,縱馬同三名姊妹去了。
待得巾幗莊四女遠去,眾人又回到客棧之中。韓虛清道︰「向賢侄,你
身上內傷如何?可有氣血翻騰,難以平復之象?」向揚道︰「已好得多了。
」韓虛清點點頭,道︰「你的傷勢是被『寰宇神通』所傷,這門神功變化無
窮,不可等閑視之。若是傷勢有變,須得立時凝神調息才是。」
任劍清在客棧中住了兩日,甚覺無味,此時見石娘子等離去,也不想鎮
日價待在客棧里,當下道︰「韓師兄,此間已然無事,咱們不如換個地方,
離京城遠些便是。整天在屋里,實在可以悶死人了。」韓虛清道︰「不急,
今日卻有一事,須得先行決議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賢侄、文賢侄等自可
隨意去留。」任劍清奇道︰「什么事?」
韓虛清道︰「此事與本門關聯重大。向、文兩位賢侄,華宣賢侄女,還
有熙兒,都過來聽罷。」說著緩步上了階梯,韓熙跟著上去。向揚、文淵、
華宣等互相對望,不知韓虛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后頭。任劍清道︰「弄什
么玄虛?」一轉頭,見紫緣、小慕容、趙婉雁三女站在原地不動,便道︰「
杵在那兒幹什么?上來啊。」紫緣道︰「既是要緊事,韓先生沒叫我們上去
,怎能聽得?」任劍清哈哈一笑,道︰「你們三個小丫頭,又算不得外人,
這有什么打緊?」三女臉上微熱,便也跟了上去。
眾人來到一間房里,各自坐下。韓虛清對任劍清道︰「任師弟,依你所
見,放眼當今武林,武功可與大師兄匹敵的,當有何人?」任劍清稍加沈吟
,道︰「這個,算來是屈指可數。韓師兄,你若全力施展指南劍法,當能與
大師兄一斗。少林寺法念方丈、武當派云岫道長該也斗得上。再往下數,就
是我跟黃仲鬼之流。滇嶺派的白超然,若使盡毒術,那也厲害得很。其他或
許還有幾人,總之不會太多。」
韓虛清道︰「不錯。皇陵派勢力龐大,上至宮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
四伏,但真正足以傲視武林的,還是因大師兄武功藝業驚人之故。現下大師
兄四下尋集『十景緞』,倘若其中當真隱藏精妙武功,那么更加難以對付。
大師兄素有野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門外道,實是武林一大隱憂。」任劍清道
︰「照你說來,現下便該如何?」韓虛清道︰「若是華師弟在世,他身負本
門諸多絕學,定然對付得了大師兄。」說著一望華宣,又道︰「賢侄女,你
是華師弟的獨生女……」華宣忙道︰「韓師伯,你別這樣叫我,叫我宣兒好
啦,爹生前都是這樣叫我的。」向揚道︰「是啊,韓師伯,什么賢侄、侄女
的,多拗口啊。」
韓虛清微微一笑,道︰「好。宣兒,你是華師弟獨生愛女,應當獲傳本
門武功最多,是罷?」華宣一怔,道︰「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
沒練,只是背了起來。爹說我武功修練不到,有些功夫還不能練。」韓虛清
道︰「嗯,這些功夫里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華宣默然片刻,低聲
道︰「是,我……這我也有記著。」
向揚、文淵兩人所練內功,都是「九轉玄功」,雖然精微奧妙,卻究竟
不如「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華玄清卻沒有將這門最高深的神功傳給
兩人。此時聽到華宣知曉「寰宇神通」的修練法門,不禁大為驚奇,卻也并
不十分在意,向揚心道︰「師父未將此功傳授于我,而傳給了師妹,定有他
的打算。」文淵則想︰「我的武功比不過師兄,師兄既然沒有學到,師父不
傳給我此功,那也是理所當然。」
卻聽韓虛清道︰「這『寰宇神通』,實乃本門第一神功,與九通雷掌、
指南劍、八方風索、云龍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種種玄奇變化,人所難測
。龍馭清習此神功,又練了皇陵派中的獨門武學,武功只有越練越快、越練
越高,也就更加無人能敵。宣兒,這寰宇神通,除了龍馭清,便只有你爹得
傳,而要對付龍馭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從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師兄開始
修練這門功夫罷。」
華宣吃了一驚,急忙道︰「那不成啊,韓師伯!爹在生前特別交代我,
這門武功,我只能轉述給向師兄或文師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頓,望了文
淵一眼,雙頰微現暈紅,低聲道︰「文師兄,我是很想告訴你,可是……向
師兄武功比較高,照爹的遺言,便該傳給向師兄的。」文淵道︰「既然師父
已有安排,自是如此。」向揚搖了搖頭,道︰「那也未必,再過個一年兩年
,說不定你的武功便勝過我了。」
韓虛清道︰「再過一年兩年,龍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層,此事不能再
緩。宣兒,華師弟此一叮囑,其時時局已與現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兒,你
們四人從今天起修習『寰宇神通』,要追及龍馭清的造詣雖然甚難,但是持
之以恆,日后便有可為之處。」韓熙道︰「是,孩兒自當努力練功。」
卻見華宣神色肅然,道︰「韓師伯,這真的不行!爹曾告訴我,寰宇神
通是本門至高武學,本來每代應該只傳一人,不可隨意傳授。爹說他跟門中
另一位師兄都學了這門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該獲傳而獲傳的,因為如此
,爹曾和那人起了爭執,鬧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現在才曉得就是
大師伯。韓師伯,對不起,我還是只能傳給一個人,就連我自己都不能練呢
。」
韓虛清皺了皺眉,半晌不語,好一陣子才道︰「也罷,華師弟已有安排
,你便照著做罷。只是如此一來,對付龍馭清的勢力不免進展的慢了。」任
劍清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忽道︰「韓師兄,你鉆研指南劍多年,何不把指南
劍上的精妙之處多加點撥于文兄弟?如此一來,對文兄弟的武功一樣能有莫
大裨益。」韓虛清道︰「任師弟說笑了,我學到的指南劍,與華師弟所學全
然相同,并無任何差別,淵兒自然也已盡得指南劍的要旨精義,我又有何能
夠傳授?」
說畢,韓虛清又對著向揚、文淵兩人說道︰「揚兒,淵兒,你們兩人武
學修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無數,切莫大意。此外,東廠、錦衣衛中
尚有厲害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陸道人一類高手。此后你們行走江湖
,萬萬不能大意。」向揚、文淵齊聲答應。
趙婉雁聽到韓虛清說起靖威王,登時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覺地嘆了一聲
。向揚低聲道︰「怎么了?」趙婉雁道︰「我……我擔心哪一天,爹爹派人
追來了,該怎么辦?我……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說?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
來了京城,鬧得這么厲害,也不知爹爹他們怎么樣了?」
向揚見她神情隱有憂色,也知她心里左右為難,當下道︰「婉雁,你放
心,等會兒我到京城里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勢如何,再做打算。」
文淵說道︰「師兄,你內傷未癒,就這樣潛入京城,太危險了,還是我
去罷。」向揚道︰「靖威王的居所,卻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動起來,總是容
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么厲害的機關暗器?」
向揚道︰「沒有。」小慕容笑道︰「那就好辦啦,交給他去就好了。你還是
留下來陪趙姑娘要緊。否則你這一去,趙姑娘又要擔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動
上了手,豈不是當場破臉?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揚一望趙婉雁,見她也正緊張地凝視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錯
,便道︰「好罷,師弟,只好麻煩你了,多加小心。」
紫緣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罷,倘若當真碰上了什么為
難之事,也可以幫他一下。」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
在文淵后頭,此時紫緣先說了出來,當下轉頭看了看文淵,微笑道︰「你讓
不讓我跟?」文淵微微一笑,點頭答允,朝韓虛清、任劍清一拱手,道︰「
韓師伯,任師叔,小侄這就去了。」帶著小慕容出了房門,下了樓,離店往
京城而去。
十景緞(一百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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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市鎮離京城甚近,兩人施展輕功往東而去,不一會兒便已抵達。文淵
道︰「我們在城里跟皇陵派動過手,只怕已有不少人認得,須當變裝一下才
好。」小慕容道︰「你會化裝易容么?我可不會。那天葛元當的毒煙,害死
了不少人,尋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不會記得我們。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見到
了,盡早脫身便是,只要龍馭清、黃仲鬼不來,那就好了。」
文淵一想,也是不錯,當下兩人直接進了城中,由文淵領著路,往靖威
王在京城的府第而去。正在半路,只聽一旁快馬急奔,直往內城而去。文淵
和小慕容看在眼里,也沒放在心上,逕往前走。走了一陣,只聽路邊有人正
自議論︰「剛才那是傳遞軍情的探子么?最近沒聽說有什么戰事啊?」另一
人道︰「誰知道呢?才一個早上,也不知是第五個,還是第六個了,一晃眼
就是一匹馬跑過去。」
小慕容低聲道︰「喂,你聽到了吧?你看這是怎么回事?」文淵一怔,
道︰「或是邊關出了什么岔子,快馬示警,有什么不對?」小慕容道︰「也
沒什么不對,只怕是皇陵派發現了我們的落腳的客棧,去通知龍馭清。」文
淵心下一凜,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們快去快回,以防萬一。」
兩人來到靖威王的宅邸,繞到后院墻外,翻墻而過。文淵笑道︰「每次
來到這兒,都得這般偷偷摸摸的。」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想
怎樣?還能光明正大的走進來不成?」
文淵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師兄,此時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進來
了。咱們到前頭探一探。」兩人放輕步履,藉著花樹掩蔽,悄悄地繞過后院
,途中雖也有婢女、僕役走經,卻哪里察覺得到。
到了前廳房舍外,只聽窗后傳來陣陣話語,有人正在談論些什么。小慕
容打個手勢,示意文淵一起來聽。兩人湊至窗邊,低著身子,一邊聽著,一
邊眼觀四方,提防是否有人過來。
只聽一個沈實的聲音說道︰「這三名賊人逃出了京城,雖然不易追查,
但是除了那童萬虎武功較高,馀下兩人并不足懼,王爺只需加派衛士巡行便
可。」另一個中年男聲嗯了一聲,說道︰「陸道長,此事就交由你去調度。
」
文淵和小慕容一聽,已聽出前一人是陸道人,后一人自是靖威王趙廷瑞
。但聽趙廷瑞又道︰「童萬虎這些傢伙敢來京城尋我晦氣,到底有何圖謀,
必須好好查上一查。陸道長,婉雁的下落,可有眉目?」
陸道人道︰「那頭負了郡主走的白虎,在城外殺傷了不少衛士,但是四
下均不見郡主。這白虎甚是靈異,并非尋常野獸,料想郡主應當平安無恙。
」趙廷瑞道︰「話雖如此,畢竟令人難以安心。你多調些人出城去找,務必
把婉雁找回來。」陸道人道︰「貧道自當遵辦。」
趙廷瑞沈吟一陣,又道︰「皇陵派那里怎么樣?」陸道人道︰「啟稟王
爺,龍馭清派了燕紅扇、衛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尚未尋得缐索。那韓虛
清、任劍清武功均是極高,除非龍馭清親自出手,否則也難以截下。」趙廷
瑞哼了一聲,道︰「你派人跟龍馭清說清楚,要是找到向揚那小子,別讓他
有機會跟婉雁見面,立刻將他給殺了。這小子跟任劍清他們一路,都在跟我
們作對,婉雁給他迷住,龍馭清說不定會以此為藉口,又對我們有所為難,
還是趁早處理了。」陸道人毫不遲疑,應道︰「正該如此。」
文淵聽得怒從心起,暗道︰「師兄從白虎寨手上救了趙姑娘,這靖威王
居然不顧恩情,也沒想想趙姑娘的心意,就對師兄這樣狠辣。」小慕容覺他
手上握緊,知他氣憤,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文淵會意,點了點頭,表示不
會意氣用事。
趙廷瑞道︰「沒將任劍清的十景緞逼出來,真是可惜。嗯,你去宮里通
知王公公,把那件事再提一提,記得帶份厚禮。龍馭清不懂宮廷中的權貴行
事,王公公這里要由我們來進行才行。快去,別耽擱了。」陸道人應了一聲
,只聽腳步聲去,已然離房,趙廷瑞也沒再說話。
小慕容低聲道︰「咱們快快出去,我有個主意。」文淵道︰「怎么?」
小慕容道︰「這兒不好說。」文淵點點頭,反正替趙婉雁探聽已畢,再留著
也是無事,兩人便即悄然離府,到了宅院旁一處巷子之中。文淵道︰「小茵
,什么主意?」
小慕容道︰「聽這靖威王最后所說,他們還跟個什么王公公有勾結。你
想這王公公,會是什么人物?」文淵略一思索,道︰「莫非是王振?嗯,不
錯,靖威王以王爺之尊,而要送禮疏通的,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權位。」他想
起初到京城時,曾見到王振從子王山,旁人趨炎附勢,拼命巴結,王振的權
力自是更加龐大,第一個便推想到他。
小慕容笑道︰「你我想的一模一樣。」文淵道︰「靖威王派陸道人這等
高手親自前去,定有要事,而且說道是與龍馭清也有關聯。莫非王振也參與
奪十景緞的計劃?」小慕容道︰「這我可想不透了。不過呢,這件事很可
以去探上一探。」文淵一怔,道︰「探?你要如何探來?」小慕容眨眨眼,
笑道︰「自然是跟著陸道人進大內皇宮,就是這么探。」
文淵吃了一驚,連連揮手,道︰「不可!不可!」小慕容道︰「哪里不
可?」文淵正色道︰「小茵,皇宮內苑護衛森嚴,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打聽
陸道人去談些什么事,也不必冒這個險,日后還可多方探聽。光天化日的闖
進皇宮,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這個險我也不是沒冒過,怕他怎地?」文淵愕然
,說道︰「什么?」小慕容道︰「去年大哥帶我來京城,我自己在街上逛,
碰上幾個錦衣衛,對我說話不干不凈的。大哥知道了,就帶我熘進皇宮里,
把他們一個個捉起來。大哥割了他們的舌頭,又把他們衣服剝了,倒吊在御
花園里。那時我們可也是大白天的進皇宮呢。」說著嘻嘻一笑。
文淵暗暗咋舌,心道︰「慕容兄也真是膽大妄為。以他的本領,此事看
來也不為難。」當下說道︰「話是這么說,但是陸道人武功精深,我們想跟
著他,只怕被他察覺。」小慕容道︰「當然不能當真跟在他后頭,我們得先
進入宮中,再去找王振,等著陸道人與他會面,這就容易多了。王振可不會
半點武功罷?」
文淵想了一想,道︰「小茵,這件事我沒設想過,你要是真有把握,咱
們便去。」小慕容笑道︰「把握有了九成九,剩下的乃是天命。」文淵微笑
道︰「好,我們就去。」當下不再多說,兩人直往內城而去,自然不走午門
,繞了開去,以免為人攔截喝問。
尋常人要潛入皇宮,那是千難萬難,但是文淵、小慕容各負絕學,禁苑
墻垣于旁人有如銅墻鐵壁,兩人卻是輕易翻入。小慕容來過皇宮,雖非清楚
各處佈置,但是憑著高妙輕功穿梭庭園之中,護衛、宮女、太監雖有不少,
也并未發現宮中多了兩名不速之客。
文淵和小慕容小心謹慎,一時不知何處去尋王振,繞來繞去,到了一處
花園里,花影之間,忽見一個宮女、一個小太監快步走來,行色匆匆,似有
要事。小慕容心念一動,低聲道︰「把他們點倒,換個衣裝,以防萬一。」
文淵一怔,道︰「這不是要我扮太監么?」小慕容笑道︰「若給你扮護衛,
一旦被發現,要盤問口令信號,立刻露出馬腳,還是太監輕松。」文淵無奈
,便道︰「好罷!」身影一晃,兩人一齊出手。
那宮女和小太監只顧向前走,哪里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文淵掩至兩人
身后,衣袖一揮一揚,拂中兩人穴道,連風聲也無半點,立時氣息一閉,緩
緩倒地。文淵、小慕容將那宮女、太監移到花樹叢里,各自換上了衣衫。小
慕容望了望文淵的太監服色,忍不住噗哧一笑。文淵慍道︰「笑什么?要是
我真成了太監,瞧你還笑得出來?」小慕容伸伸舌頭,笑道︰「那我就要哭
啦。」文淵一笑,道︰「走罷。」
兩人悄沒聲息地走了一陣,雖然換了服裝,一路上依然躲躲藏藏,畢竟
這只是備用手段,不被人發現自是最好。繞了一會兒,忽聽前頭一處亭子傳
來一陣嬌膩聲氣,說道︰「陛下,剛才究竟是什么事兒?怎么一連來了這么
多通報?」
十景緞(一百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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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一個青年男子唉聲嘆氣,說道︰「瓦剌發兵做亂,已經打到了大同
,這些都是軍情緊急的通報。」那女子說道︰「瓦剌?瓦剌不是一向和我們
相安無事,前些日子還遣使入貢的嗎?」那青年道︰「是啊。朕已經派人去
找先生過來,好商議對策。」
文淵和小慕容悄悄接近那亭子,藏在一座假山花木之后,望將過去,但
見一座八角亭中,一名男子身穿龍袍,年紀約莫二十二、三歲,滿臉煩悶神
色,旁邊坐著一個錦服女子,想是宮中嬪妃,容貌極是嬌美,實可稱得上是
千中挑、萬中選,舉止之間,神韻動人之至。四名宮女在兩人身旁侍奉。
這個青年,便是當今明朝皇帝朱祁鎮,年號正統,后世歷史上稱為英宗
。正統皇帝在位迄今十四年,自太皇太后張氏崩逝之后,大權皆由宦官王振
掌握,朝政大壞。文淵聽了正統說話,暗暗搖頭,心道︰「這皇帝說的先生
,多半便是王振。王振玩弄權柄,或有些小聰明,可是未必胸懷實學,當真
應付得來這等軍機要務?」
那女子是正統的一名寵妃,封號慧妃,對那軍國大事全無才幹,當下只
是陪著正統說笑解悶,一邊勸酒。正統心煩意亂,酒杯舉了又放,放了又舉
,顯是不見王振來到,便安不下這顆心。
不一會兒,一名小太監過來稟報,說道︰「啟奏皇上,王公公到。」正
統面露喜色,連忙道︰「快請,快請!」那小太監匆匆退下,只消片刻,便
見一個中年太監走了過來,神氣頗有狡黠之態,正是權傾當時的司禮監王振
來了。正統迎上前去,道︰「先生,你可來了。瓦剌入寇大同,依你之見,
該如何是好?」王振似乎漫不在乎,笑道︰「皇上不必擔憂,我已有了應對
之策。」
這王振少年閹割入宮,入內書堂,正統尚為東宮太子時,便服侍他讀書
,盡心討好。正統自年幼便喜歡這個口才機巧的王太監,后來更以先生相稱
,親政之后,任命司禮監之職。明朝司禮監有秉筆太監一職,要將大臣們的
奏章呈給皇帝,宣宗以后,不少太監均在內書堂接受教導文墨,略具才學,
秉筆太監經常由這些人擔任,有時皇帝竟也讓親信的秉筆太監代為批決票擬
。正統年歲方輕,有空之時,與嬪妃玩耍作樂,王振偏偏在這時候呈上奏牘
來。正統一不耐煩,經常便直接道︰「這些事你看著辦吧!」竟是絲毫不理
奏章中書寫何事。王振自是求之不得,也不必揣摩圣上旨意,回給群臣的,
便是王振他老人家的主意。正統對王振倚任至此,等于將大權雙手奉上,王
振氣焰之高,權威之重,朝廷莫有能及。
這日緊急軍情,道是瓦剌入寇,追根究底,也與王振脫不了關系。瓦剌
本是蒙古部落,算得是元朝后裔。其時瓦剌可汗是為脫脫不花,太師也先攬
權,脫脫不花僅有可汗之空名。也先嘗遣使入貢馬匹,換取明朝物資賞賜,
兩國以此維持和平。
也先素懷野心,有意揮兵中土,只是沒有藉口,無名之師,不足以服人
,是以遲遲沒有行動。哪知王振掌權之后,為了搜括金銀,將給予瓦剌的賞
賜大為削減,更降低瓦剌在「馬市」交換馬匹所得的價額。瓦剌貢馬所派使
節,有兩千人之眾,虛報三千,意圖多取賞金,不料把戲卻被看破,禮部按
實給賞,虛報者一律不給。所請金帛,又只得兩成。
也先愧怒交集,又覺明朝有意折辱,怒而大舉入寇,大同首當其沖。甫
一交鋒,大同參將吳浩戰死。同一日里,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率兵去救
,與瓦剌交戰于陽和,雙雙陣亡。瓦剌鐵騎勢如破竹,殺得明軍潰敗,警報
雪片般飛入京城,不由得正統不急,立時便向最信任的王振先生問計。
文淵、小慕容藏在假山后頭,聽到王振自信滿滿的說話,互望一眼,一
齊搖頭,大大不以為然。正統卻是大為欣喜,不住催問,道︰「先生有何妙
計?」王振一笑,慢條斯理地道︰「我朝太祖、成祖皇帝,都是親經戰陣。
太祖皇帝將蒙古韃子逐出中原,滅了元朝,打下這一片大明江山,那是何等
神威?成祖皇帝也曾數次親征韃靼、瓦剌,國威大振。今日只是瓦剌來犯,
難道還能勝過當年的元朝大軍了?以我朝兵容之盛,何愁不能退敵?」正統
點頭稱是。
王振又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年力方壯,瓦剌膽敢寇邊,正是皇上
揚名立萬的好時機。皇上可以親率大軍,御駕親征,以皇上天威降服這群野
蠻胡人,便可將北方大漠盡收于大明版圖,創下一番功業,可與太祖媲美,
豈非一件萬世奇功?」
這一番話說出來,文淵真是聽得腦袋發昏,心道︰「這王振果然是個庸
才!太祖打天下之時,和現在局勢大不相同,豈能相提并論?御駕親征,又
能有什么功效了?應當立時調精兵、遣良將,趕往前缐救援,抵擋瓦剌推進
才是,又何必要皇帝親臨?」小慕容也覺王振言語太過輕率,心道︰「這皇
帝再怎么煳涂,也不會當真笨到聽從此計吧?這根本也算不得是個計。」
不料正統雙手一拍,道︰「正是如此!很好,那就請先生快快召集百官
,朕要頒下諭令,出兵親征瓦剌。」王振喜道︰「皇上英明果決,當真有先
祖遺風。」
這「御駕親征」,居然在三言兩語之間定案,文淵和小慕容只聽得一片
錯愕,心中都想︰「怎會有這樣的事?」兩人相顧茫然,既覺不可思議,又
覺荒唐難信。小慕容湊到文淵耳邊,低聲道︰「這個皇帝是個煳涂蛋,說不
定這什么御駕親征,征到自己千秋萬歲。」文淵不語,心道︰「皇帝是一國
之尊,一舉一動關系社稷,這樣輕言出征,只怕后患無窮。」
只聽正統和王振商議一陣,再無什么要緊事端。王振便即退開,要去集
合群臣。文淵和小慕容潛入九重宮闕,本就是要探聽陸道人與王振所談之事
,這時見到王振離去,正欲偷偷尾隨而去,但是王振卻是往亭子另一方向行
去,兩人若要跟上,非經過亭子不可,豈不是立時給皇帝等人見著?弄昏宮
女、太監,還沒有什么,要是點倒皇帝,宮中非出亂子不可。
當下文淵拉著小慕容,打算不聲不響地繞過八角亭子,忽聽慧妃說道︰
「陛下,您當真要御駕親征么?北方又有風沙,氣候又糟,陛下應當保重龍
體才是,還是別去了罷!」正統道︰「這主意是先生出的,定然有他的道理
,朕是信得過的。想當年麓川之亂,先生堅持出兵,朝中反對之人雖眾,不
也是打勝了?這次出征,朕帶著龍馭清一起去,命他護駕,總該萬無一失了
。」
文淵兩人本來已經起步要走,聽到正統說起龍馭清,登時留上了神,停
了下來,依然藏在假山之后。慧妃道︰「龍馭清不是守祖宗陵墓的么?陛下
為何要他隨行?」正統道︰「愛妃,這你可不知道了。這龍馭清身手不凡,
猶勝楊洪、石亨、樊忠,當朝沒有一個武將如此勇勐,有他同行,此戰更可
添勝機。」文淵心道︰「說到武將,自也不必有龍馭清那樣本事,該要精曉
兵法兵事,懂得攻守進退才是,這跟武林高手所求可不一樣,不過這皇帝或
許也分不清。」
慧妃嘆道︰「陛下您出外征戰,臣妾孤零零的留在宮里,可不知有多寂
寞,這日日夜夜的牽掛,臣妾卻如何消解?」言下之意,仍然不希望正統親
征瓦剌。正統方當年少,聽了王振一番說辭,只覺瓦剌不過區區邊關胡人,
縱然逞得一時威風,又哪里會是明朝王師的對手?自仁、宣兩帝以來,直至
太皇太后駕崩之前,國內清平,甚是繁盛。此時朝政已壞在王振手里,可笑
那正統皇帝寵信王振,哪里知道他的胡作非為,只道天下安穩如常,雖有瓦
剌來犯,亦不足懼,慧妃縱然勸說,卻只當清風過耳,笑了一笑,摟過慧妃
,道︰「愛妃不必憂煩,待朕班師凱旋,再來同你作樂。」說著向旁一揮手
,道︰「你們都下去罷!」眾宮女依命退下,卻是往假山這里而來。文淵和
小慕容輕輕挪移,避開了宮女行處。
待得四名宮女離開,小慕容悄聲說道︰「再聽下去,看來也不會說到龍
馭清什么要緊事。」文淵點了點頭,道︰「我們追那王振去。」可是兩人被
正統的話引住片刻,王振卻早已走遠,不知到了哪一處宮殿,這時是跟也跟
不上了。」小慕容低聲道︰「皇帝要他立刻去召集群臣,他應該沒時間見陸
道人才是。我們等上一等,待會兒皇帝總會再跟王振會面,好頒發旨意,那
時再跟住他便是。」文淵道︰「這也是個方法……」
忽聽亭中傳來幾聲細微的嬌吟聲,似是那慧妃所發。「唔、嗯」幾聲之
后,又聽慧妃細聲叫道︰「陛下……哎……啊……啊啊……」叫得幾聲,便
聽正統笑道︰「朕將要出征,可會有好一陣子見不到你,你今天可得盡心些
。」慧妃喘道︰「臣妾……知道……啊、陛下……您來……」
文淵和小慕容相視不語,這才知道正統為何要宮女退下,原來竟是要在
這亭子里臨幸慧妃。想是他聽了王振鼓舞,心情正佳,面對慧妃軟語相勸,
神情楚楚,一時動了興致。文淵見小慕容臉色泛紅,心下好生尷尬,當下輕
聲道︰「咱們先換個地方等罷。」小慕容低聲道︰「還有哪里能換?走得太
遠,聽不到,看不見,皇帝走了我們也不知道。」文淵沒了主意,只得道︰
「那你想該怎樣才好?」
小慕容沒想到會碰上這等局面,臉頰羞紅,輕聲道︰「既然走不得,只
有留下來啦,還能怎樣?我們不聽不看就是了。」耳聽慧妃的呻吟聲不住傳
來,文淵心下躊躇,暗道︰「不看倒還罷了,哪能說不聽便聽不見的?」當
下也沒什么法子可想,雙手摀住耳朵,可那嬌膩聲音總是一絲絲飄了進來。
小慕容心里著慌,一只手撐在假山上,另一手輕輕撫胸,深深唿吸幾下
,眼睫不時眨動,轉頭望了望文淵,見他正捂著雙耳,不禁好笑,輕聲道︰
「你這樣便算聽不見了嗎?」文淵道︰「是聽不見了。」小慕容笑道︰「是
么?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方才說了些什么?」文淵一笑,道︰「是你的聲音
我自然聽得清楚。」小慕容面露紅暈,突然摟住文淵脖子,輕輕吻了他兩下
,悄聲道︰「他們在做,我也想要。」
文淵吃了一驚,輕輕把小慕容推得遠些,低聲道︰「小茵,別胡鬧,這
里可是皇宮禁苑。」他這句話才說完,慧妃突然連聲膩叫,極之誘人,聽來
尚未進入正戲,只不知正統對她做了什么。小慕容微微瞇著眼,手指輕輕搭
在唇邊,嫣然一笑,輕輕地道︰「皇宮又怎樣?我們小聲地做,那就好了。
你……你這幾天都沒跟我睡,我真的很想要啊。」
文淵沒想到小慕容這樣大膽,不禁慌了手腳,心想︰「小聲地做?斷無
可能,小茵到了投入的時候,什么也控制不住,非給人驚覺不可。」當下連
連搖頭,道︰「回去再做罷,這里不成。」說話之間,慧妃嬌啼大作,正統
的喘聲也粗重了起來,只是沒有一句親憐密愛的情話,歡愉的春聲分外顯得
情慾波動。
小慕容緩緩斜著頭,櫻桃小嘴噘了一噘,道︰「我就是想在這里做嘛,
難得才能來一次呢。你不答應,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說話羅。」文淵心中一動
,心想︰「這話小茵可也對慕容兄說過,現在變成對我說了。」他知道慕容
修是小慕容唯一至親,心目中的地位向來不可取代,此時此言,顯然自己和
慕容修已經并駕齊驅,甚至是小慕容最重視的人。
想到這里,文淵不禁輕輕抱住小慕容,在她耳畔輕聲道︰「你不跟我說
話,我可活不下去了。」這話說來,小慕容只覺一陣甜蜜,靦腆一笑,輕聲
道︰「好啦,我也不是要為難你,我們回去再做就是。」她本來被正統、慧
妃的歡暱情狀吸引,一時興奮動欲,忽然起了跟文淵纏綿的念頭,此時稍加
清醒,也知這想法太過異想天開,當即打消主意。只是聽著慧妃唿叫,心中
終究難以平靜,好奇心起,稍稍探頭,往假山彼端的亭子望去。
只見亭中一個半裸美人,上身正仰躺在圓石桌上,胸前全無遮掩,一對
豐滿的雪峰被正統揉得變化多端,像是要擠出什么一樣,無怪乎慧妃叫得這
樣銷魂。正統龍袍已脫,身上還穿著褲子,神情已然忍受不住,只摸了慧妃
幾下,一只手便去解腰帶,只是單手不易解開。慧妃嬌喘吁吁,眼中似要滴
出水來,白里透紅的肌膚上汗珠點點,也已動情。小慕容只看了一眼,便覺
臉上熱得發燙,急忙縮了下來,投在文淵懷里,輕聲道︰「他們……他們快
開始啦。」文淵嗯了一聲,低聲道︰「別去看了。」抱著小慕容的手臂更緊
了些,下身一陣脹熱,看著小慕容玉頰如火,三分害羞,帶著七分嬌艷,不
禁怦然,緩緩閉上眼睛。
十景緞(一百一十)
※本回人名有罕見字,加一註釋,鄺 ︰音同「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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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容倚在文淵懷抱之中,只聽得羞澀難當,心里一陣亂蹦,心道︰「
躲在這里,也不知道要聽他們做多久。要是……要是我忍不住,那可怎么辦
?早想到這里,剛才根本不該答應他回去再來的。」不禁大有悔意,只得緊
緊抱住文淵,聊解情思。
沒多久,只聽慧妃「呵啊」一聲高叫,嬌媚婉轉,又似嘆氣,又似嗚咽
,直叫得人筋骨趐軟,當真動人心魄。文淵寧定心神,一眼不看,小慕容卻
忍不住又探出頭偷偷窺視。只見正統攬著慧妃纖腰,已從正面攻入,緩緩抽
送。慧妃上身擱在桌上,美艷的肉體跟著前后晃動,口中不住聲的鳴叫,極
盡浪蕩之能事,秀眉緊蹙,櫻唇吐息,急促地唿喚道︰「陛下……陛下……
饒命啊……哎……啊呀……臣妾……受不起……噢……啊……」她聲聲哀鳴
,似乎也大助正統之威,抽動得越來越快。
小慕容瞧得面紅耳赤,偏過頭朝向文淵,輕聲道︰「他們可開始啦。」
文淵睜開了眼,微笑道︰「別看,小心你又受不了了。」小慕容臉上一熱,
道︰「怎么你好像沒事一樣?我……我可真忍不住。要是你現在想要,我馬
上就給你了。」說這話時,小慕容滿臉盡紅,說不出的可愛,確是情潮太盛
,并無一絲媚態。文淵看在眼里,刺激只有比耳中聽到的浪聲大上百倍,急
忙深深吸氣,心思稍定,輕聲道︰「地方不對,時機不對!若非如此,我也
想啊。」小慕容神情羞赧,細聲道︰「反正聽你的,回去解決,不過你可不
許賴。」文淵輕輕吻了她的臉頰,笑道︰「我捨得么?」小慕容螓首低垂,
含羞微笑。
幾句話之間,卻聽慧妃越叫越急,彷彿被弄得失魂落魄,再也承受不住
。小慕容又轉頭去看,只見正統抽動甚急,比開始之時快得數倍,口中喘氣
加劇,似乎到了緊要關頭。小慕容微微一愕,低聲道︰「好像快完啦。怎么
這么快?」
果然沒過兩下,慧妃已放聲哀鳴︰「啊啊啊……陛、陛下,您太厲害了
……不行……唔……喔……真的不行了……哎、嗯、啊啊啊!」但見那雪白
的身體一陣劇烈顫抖,跟著是正統大聲喘氣,身體微微一震,又輕輕抽了一
兩下,便即止住,顯是已經皇恩浩蕩了。
兩人結束的如此之快,小慕容反而甚感錯愕,呆了一呆,悄聲道︰「喂
,他們完事啦。」文淵也是一怔,道︰「這么快?」小慕容笑道︰「想是皇
上龍體欠安,支撐不久。」
小慕容雖是說玩笑話,但是卻也不錯。正統是九五之尊,雖然年輕,但
后宮佳麗已然不少,就算每夜只臨幸一人,只需夜夜如是,任你鐵打的身子
也消受不起。皇帝稱是萬金之軀,可未必精力絕倫,正統雖非貪淫之君,然
而面對眾多后妃宮嬪,便要節欲亦不可得,何況他正值青年,如何不肯多加
享受美人之樂?長久下來,不免易于后繼乏力。
文淵和小慕容都是聰明之輩,稍加思索,也就想通,那么慧妃的吟叫唿
聲,只怕未必是真,還是以討好正統為多。小慕容輕聲嘆道︰「這些妃子對
皇帝曲意奉承,做這事還有什么樂趣?」
正統和慧妃穿戴好衣裝,又過了一陣,一名小太監過來稟告,說是朝臣
均已到了奉天殿上。正統命慧妃先回所居宮殿,自己前去面見群臣。文淵和
小慕容施展輕功,遠遠跟著,只是要跟著正統走入奉天殿,勢必給旁人察覺
,當下只看明瞭奉天殿所在,另行繞了進去。
兩人左彎右拐,悄悄進了奉天殿,兩人藏身暗處,只見殿上一班文武百
官,王振也在其中。正統皇帝坐在龍椅上,當也是剛剛才到。只聽正統說道
︰「瓦剌太師也先來犯我大明國境,諸位愛卿可有因應之道?」
文淵心道︰「你跟王振已經定下了御駕親征的主意,旁人還能說什么因
應之道么?」果見王振張唇欲言,便要說出那番話來。忽見一名文官越眾上
前,說道︰「皇上,微臣已擬有一策,自信能退敵寇。」
文淵、小慕容為免被殿上無數目光掃及,藏在群臣之后遠處,見不到那
人面貌,但是一聽口音,文淵陡然想起,此人正是官拜兵部左侍郎的于謙,
當日他初到京城,曾經見到邵飛前去其宅要索十景緞。正統道︰「于卿有何
策略?」
于謙道︰「瓦剌是關外異族,雖然有勇勐過人之處,但是論到行軍佈陣
,也先并非十分可畏。我軍在可宣府、陽和、大同加派軍兵守衛,居庸、紫
荊二關亦需加駐重兵。大同監軍郭敬并無戰守之長,最好撤換,方能守御瓦
剌。」正統嗯了一聲,并不作聲。
王振在旁聽著,甚是恙怒,心道︰「郭敬是我的心腹,你這豈不是擺明
了跟我作對?」當下上前喝道︰「于謙,你退下罷,不必多言了!皇上已經
決定親征瓦剌,三天之后,五十萬大軍便要出發,眾臣隨駕出征。」
王振這一說話,滿朝文武盡皆失色。王振既是權臣,打斷于謙話頭,還
不算駭人,然而這御駕親征,卻是非同小可,至于三天備齊五十萬兵士的糧
草兵械,更是荒唐。于謙神色凜然,直視龍顏,道︰「皇上,此言可真?」
正統見到于謙目光灼灼,自己雖是皇帝之尊,卻也不禁心中一震,連忙
微微側開眼光,說道︰「不錯,朕要親自領兵,降服瓦剌。」
皇帝親口所言,自是做不得假,群臣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一名
白髮老臣緩步上前,乃是兵部尚書鄺 ,只聽他說道︰「陛下,于侍郎所言
不錯。也先寇邊,只需一邊將守之,已然足矣。陛下為宗廟社稷之主,還請
自重,切莫涉險啊。」
另一老臣跟著走出,卻是吏部尚書王直,說道︰「皇上,國家邊境,防
備最為嚴謹,處處皆有謀臣勐將,堅甲利兵,且耕且守,是以久來安然無事
。今日敵軍肆虐猖獗,違天悖理,皇上只需坐鎮朝廷,申張號令,堅壁清野
,蓄銳以待敵軍遠來。以逸待勞,可操必勝之算,不必親御六師,遠臨邊塞
。況且秋暑未退,旱氣未回,青草不豐,水泉猶塞,士馬之用未充,兵兇戰
危,臣等以為此舉萬萬不可,請皇上三思。」
王振怒道︰「聽你們幾個胡說八道!皇上御駕親征,乃是傚法成祖皇帝
當年威行,有何不可?以皇上之英明神武,哪里會有什么兇險?」他是皇帝
面前的紅人,群臣畏其威勢,多不敢言。于謙卻望向王振,道︰「能以兵將
降敵,又何必勞師動眾,甚至驚動圣駕?何況皇上未經戎馬,豈可與成祖相
較?倉促出師,更是不智,無論如何,此舉太過兇險,無論如何都不能採行
。」王直等朝臣一齊跪下,均唿︰「皇上三思!」
可是正統已經打定主意,聽王振之言親征,不管王直、鄺 、于謙如何
進言上諫,總是不肯採納。加上王振不住鼓吹,這親征之勢,顯然已成定局
。
文淵和小慕容躲在奉天殿大門旁陰影蔽暗之地,正自聽著,忽然腳步聲
響,一名魁梧武官快步走進,似是應到而遲來,匆匆進門,一瞥之間,似乎
見到門邊遠處有人,尚未向正統跪拜,先轉頭一看,似是一個宮女、一個太
監藏在暗處,一怔之下,便要出言喝問。
兩人勐吃一驚,沒想到還有這未進奉天殿的武官,竟然正好見到二人,
要是給他叫了出來,豈非立時暴露行蹤?小慕容心念動得奇快,揮手打出一
枚銅錢,咻地飛射而出,真是說多準便是這般準,就在那武官張口的一剎那
,銅錢打進他嘴巴里,正中舌頭,只痛得他悶聲一叫,也發不出什么聲音,
變起傾俄,幾乎要跳了起來。
文淵牽住小慕容的手,低聲道︰「先躲開!」一閃身,已帶著小慕容旋
風般沖出奉天殿。正統沒注意門邊動靜,眾臣也都面對著正統,只有那武官
察覺兩人,連忙吐出銅錢,叫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幹什么?」這
是他本來要叫出來的話,不料這位孔方兄把他擋了一擋,沒能及時出口,文
淵和小慕容已奔了出去,但是他生性急躁,一吐出銅錢,還是補叫出來。
百官愕然回頭,均想︰「誰鬼鬼祟祟的?我們在力諫皇上,還有幹什么
了?」王振大聲叫道︰「樊忠,你亂吼些什么?」那武官樊忠怒道︰「有人
來了,你……你們沒發現么?」也不多說,一縱身便沖出殿外,發足急追兩
人。眾人更加莫名其妙,心道︰「有人來了,那不是就你遲來,還有怎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