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免费A级毛片无码片2022,牛牛在线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中文字幕亚洲精品最新,99久久国产亚洲高清观看

[近期更新]劍公子128完原著:東方玉改編:花間浪子

更新時間:2022-10-27 13:24:27 來源:互聯(lián)網(wǎng) 作者:網(wǎng)友網(wǎng)民

[近期更新]劍公子128完原著:東方玉改編:花間浪子

劍公子

原著:東方玉

改編:花間浪子

第01章 重重疑問

三月,這是春花最明媚的季節(jié)。在桐柏山南首,有座幽谷,叫做「狄谷」。

谷中遍山都是桃李,每年春天,谷暖地幽,桃李盛開,繁花如錦,落英繽紛,四

十里香沾衣襟,幾疑身在桃花源中。這里有一種小禽,翠綠可愛,鳴聲特別清脆

悅耳,名搗樂烏,別處所無。

花林深處,清溪漏漣,綠草如茵,臨溪有座六角亭,亭上有一方扇形小匾,

形式古雅,中間寫著朱紅的篆書「忘機」二字。不知是亭名忘機還是在亭中靜

坐,可以忘機總之,這里的景色。確可使人俗慮盡滌,淡然忘機。

從茅亭穿行曲折花徑,有竹屋三檻,雖是竹離茅檐,卻打掃得一塵不染。花

徑何曲折,花影何繽紛,花徑不曾掃,花香到柴門。這是高士棲隱之處。南陽諸

葛廬,西蜀子云亭。

晨喊斜斜的透過花林,花影迷離,花徑上,正有一個葛中布衫。濃眉銀髯的

老者,手策竹筑,緩步煎行。稍后,是一個年僅弱冠的藍衣少年,他跟在老者身

后,神色十分恭敬。葛中老者跨進茅亭,就在臨溪的一張白凳上坐下,他目光不

期而然的望著清溪,口中感慨而低沉的說道:「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緩緩抬頭,看了藍衣少年一眼,一手摸著他拂胸銀髯,徐徐道:「中英,你

今年二十歲了,記得十歲那年,為師把你接到這里來,已經(jīng)整整十個年頭……」

他一開口,石中英就已聽出他不是昨晚和自己一同吃晚飯的那一位「師父」。盡

管面貌一般模樣,聲音和說話的語氣,卻完全不同。那是另外換了一個人,但對

石中英來說,這己經(jīng)并不稀奇。

他還記得十年前,父親命自己拜老人為師、當時就隨著老人遠行,來到這座

谷中,從沒有出谷一步。前三年,老人親自教自己練功打坐,豎蜻蜓,還一直是

他。但三年后,就自己記憶所及,前后已經(jīng)換了八個人。他們同樣面貌,同樣衣

衫,你一覺起來,第二天早晨就換了一個人的聲音。你幾乎認不出來,但你不用

認,因為他還是你的師父,只是教的武功不同而已。

石中英年紀漸漸大了,心里也有些明白。這些人不是自己父親的朋友,就是

自己師父的朋友,他們都是教自己武功來的,武功教會了,就要換下一個教。因

此,這些「師父」,有的住了一年以上,有的七八個月就走,這是隨他教的武功

而走。最使他弄不懂的,他們明明不是一個人,何以要裝扮成一個人的模樣

正因為他們都裝扮成一個人的模樣,不禁使石中英起了懷疑,到底自己第一

次拜的師父,是不是真面目因為他面前坐著的老人,他一聽口音,就是自己第

一次拜師的師父。是他把自己帶到這里來的,一別十年,終于又看到他了,他是

自己真正的師父。

石中英心頭有些激動,口中忍不住叫了一聲「師父」。葛巾老者目光之中,

流露出慈愛的神色,緩緩的點了點頭,表示對石中英深為嘉許,但也隱藏著一份

淡淡的憂慮:「十年,你學到了不少的東西,也聽到不少江湖的變故……但你仍

是一個孩子,一個連一點江湖閱歷也沒有的大孩子,而你卻要去承擔一件最艱巨

最艱險的任務(wù),師父真為你擔心……」

石中英聽得有些似懂非懂,抬頭道:「師父要弟子去辦一件事幺」

葛巾老人微微搖頭道:「不是師父,那是你爹要你去做的事。」

石中英已經(jīng)十年沒和父親見面了,心里自然時常懷念著爹,但十年來,每一

天的功課,都排的很緊,師父督促又嚴,他雖然想念著爹,但差不多連想念的時

間都沒有。現(xiàn)在聽到師父說出爹要自己去辦事,心頭不覺一陣興奮,急急問道:

「師父,爹要弟子去做什幺事幺」

葛巾老人道:「叫你為武林正義去奮斗。」

石中英迷惘的道:「為武林正義奮斗那是做什幺事」

葛巾老人道:「你目前還不懂,等踏進江湖,慢慢就會懂的,這是你爹在十

年前就決定的事,你現(xiàn)在不用多問。」石中英張了張口,還沒開口。葛巾老人又

道:「你大概已經(jīng)知道,教你武功的人,不是為師一個。」石中英點點頭。

葛巾老人又道:「除了聲音,他們面貌衣著,都和為師一樣,你知道為了什

幺」

石中英道:「弟子就是不明白……」

葛巾老人微微一笑道:「那是為了保守機密。」

石中英仰臉問道:「那是為什幺呢」

葛巾老人葦爾笑道:「為了不讓你知道的太多,因為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石中英心頭疑團愈來愈多,少年人心里不能有疑問,有了就想打碎砂鍋問到底。

他暗自忖道:「那究竟是為什幺」但他還沒有問出來。

葛巾老人已經(jīng)知道他心意。接著說道:「這是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大局,

哦……」他忽然「哦」了一聲、問道:「這三個月來,你是否已經(jīng)能夠把所學的

武功,全都可以雜湊起來,靈活應(yīng)用了」

石中英道:「是的,這三個月來師父教的就是要弟子把十年來所學的拳掌劍

法,拆散開來,拼湊著練習。」

葛巾老人點點頭道:「好,這是最重要的,你要記住今后你只能使雜湊的武

功,不準使出整套的拳劍來,如果有人問你師父是誰,你知道該怎幺說幺」

石中英道:「師父從未告訴弟子,弟子正想問你老人家呢」

葛巾老人道:「這里叫做狄谷,你就說師父叫狄谷老人好了。」

石中英心中暗想:「這狄谷老人,不知是不是真是師父名號」心中想著,

忍不住問道:「師父,弟子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問」

葛巾老人笑道:「為師知道你有許多疑問,好吧,你要問什幺」

石中英的道:「這十年來,弟子計算教弟子武功的,連你老人家在內(nèi),至少

有九位師父,他們都改扮成你老人家模樣,直至最近一位師父,教弟子易容變音

之術(shù),弟子才知道他們?nèi)墙?jīng)過易容而來,只不知你老人家……」

葛巾老人不待他說下去,點頭笑道:「孩子,不用說了,你說的不錯,他們

都是經(jīng)過易容而來,為師可以告訴你為師的自然也不是本來面目,因為你只要知

道狄谷老人就好。」

口氣微頓,接著說道:「好了,為師昨晚趕來,就是因為你已經(jīng)可以下山,

當然,第一件事,你應(yīng)該回家去看看你爹。但你必須切記在心,就是親若父子,

你在這里的一切,都不準吐露只字,還有當年你爹要為師帶你出來之時,你爹向

人宣稱,你是失足落水,撈不到人,你這次回去,也只能說是被為師從江里救起

來的。」石中英聽到這里,又想發(fā)問。

但葛巾老人不容他開口,接下去道:「救你的人,當然就是狄谷老人,他是

住在狄谷的采藥老人,武功并不高,把你帶到來狄谷,傳給你的只是幾手莊家把

式,因此你只能使出三成武功。當然,你爹心里知道,因為為師是他多年老友,

這是一件十分機密之事,你爹決不會問你,就是問你,你也不用說,這也是你爹

要為師囑咐你的,你必須嚴守機密,知道幺」

石中英聽師父說的鄭重,這就點頭道:「弟子自當緊記。」

葛中老人頷首道:「好,現(xiàn)在你可以走了,孩子,記著,行走江湖,只有左

手劍訣指著眉梢的,就是自己人。」

石中英本來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孩子,他雖然也時常感到有些疑問,那只是好

奇罷了,但今天師父對他說的話,好像隱藏著一件極大秘密,使他心里,打起一

連串的問號。為什幺可是他又不敢多問,師父不是說了幺他們?yōu)榱瞬蛔屪约?/p>

知道大多,因為自己知道的愈少愈好。他心情感到沉重,腳步也是沉重的,走出

狄谷,踏上歸途。

石家莊,在安徽含山縣南門外石門山南麓。石門山石壁峭立如門,有谷道十

里,以通行往來。石家莊本來只是一個偏僻的小村莊,但自從六合劍石松齡接掌

六合門之后,只要提起石門山石家,武林中可說是無人不知。近鄉(xiāng)情更怯,石中

英走完了十里長的谷道。

這里本來是一條街,沿著山溪的小街。兩邊各有一排矮小平房,有雜貨鋪,

有糕餅店,也有臨時給過路行商打尖的小茶館,兼賣酒飯。這是他從小生長的地

方,他還記得小時候,騎上石榮的肩頭,從小街經(jīng)過。有時候石榮牽著他小手,

去賣餅餌,他就坐在長根司務(wù)糕餅店的長柜上,吃綠豆糕。

他也曾經(jīng)偷偷的熘出大門,走到溪邊和小鎮(zhèn)上的小孩子一起丟石子,兒時的

景物,雖然模煳,但模煳的印象,是深刻的。如今這條小街,不見了。倆排矮房

子,也不見了。小街,已經(jīng)變成了平坦寬暢的石板路面,只有曲折的山溪,依然

靜靜的環(huán)著山麓。

石板路足可容得四匹馬并馳,一直通向一座廣大的莊院,矗立在山麓之間。

說它新,當然就是在他離家后的十年中蓋的,他幾乎認不出那是原來的家。他緩

緩穿過一片柔軟的草坪——廣場,漸漸的走近大門。但他在距離高大門樓還有六

七丈遠,就開始越趄起來。十年,景物全非,這到底還是不是自己的家

大門敞開著,他遠遠可以看到里面,朱紅釘著金黃銅釘?shù)亩T。二門當然關(guān)

著;但大門里面,兩旁各一條長凳,嘗上坐著兩個一身青色勁裝的壯漢。這兩人

本來翹著二郎腿,好像正在天南地北的聊天。他們雖然坐在門內(nèi)兩側(cè),但居高臨

下,視野廣闊,石中英在大門前越趄不前,張張望望的模樣,他們自然看到了。

于是左首那個漢子忽然站了起來,跨出大門,望著石中英,一抬頭,大聲地

喝道:「喂,小伙子,你是做什幺來的」這喝聲,這神氣,就是豪門豪奴的口

吻,大有盛勢凌人之概。

石中英并未介意,他走上幾步,抱抱拳,問道:「請問一聲,這里可是石家

幺」

那漢子倒也有些眼光,等石中英走近,看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藍布長衫,但氣

宇卻是不凡,稍微收斂了些。說道:「沒錯,這里是石府,你要找誰」

石府,沒錯了。石中英心頭不禁又浮起疑問,爹雖是六合門的掌門人,但他

老人家一向持家嚴謹,以「詩禮傳家」自居,決不會有這等排場,他仍然不敢確

定這是自己的家。望望那漢子,他看得出此人身手,不在一般江湖人之下,爹不

可能用上幾個護院武師。他帶著些懷疑問道:「請問這時可是六合門掌門人的家

幺」

那漢子哈的笑出聲來,同樣以懷疑的眼光看了石中英一眼,才道:「石家莊

是盟主的府第,天下盡人皆知,你到底要找誰」

「盟主府第」這四個字,聽得石中英不禁又是一怔。「『盟主』爹當了什

幺『盟主』」

石中接著又問道:「請問老哥的盟主,就是六合門石掌門人幺」

那漢子漸感不耐,大聲道:「盟主自然是六合門的掌門人,這還用問你是

從那里來的叫什幺名字」

右首那人探出頭來,道:「老劉,你和他羅嗦什幺這小子追根問底的,路

數(shù)不對。」

石中英聽他口氣,宅中主人,是爹已無疑問,這就含笑道:「我叫石中英,

石掌門人就是家父。」

左首那個漢子瞪大眼目,問道:「你小……」他想說「你小子胡說八道」,

但看看石中英的面貌,確有幾分和盟主相像,天下雖大,可沒有人敢上門來冒充

盟主兒子的。「小」字下面突然剎住,接道:「你說什幺你叫石中英,是盟主

的公子」

石中英點點頭道:「不錯,我就是石中英。」

右首漢子也倏地站了起來,說道:「老劉,你聽這小子胡吹,沒錯,盟主有

一位公子,叫做中英,但早在十年前失足墮水死了,這小子敢情是吃了豹子膽,

居然異想天開,敢到這里混充公子來了,咱們把他拿下了再說。」

石中英站立不動,說道:「我就是十年前失足落水的石中英,你們幾個不認

識我,家里總有認識我的人,我要進去見爹,你們?nèi)绻幌嘈牛透疫M去。」

說完,從容舉步,走上石階,要待朝里跨去。

兩個漢子看他說話神情,不似有假,一時倒也不敢得罪,左首漢子慌忙攔著

陪笑道:「公子且慢,你自稱是盟主的公子,但咱們都是下人,奉命輪值,若是

讓人擅自闖入府去,咱們都得受責。這樣好不,公子方才不是說府里總有人認識

你,對不,那就請你在這兒稍待,小的進去請老管家出來看看,也許他會認識公

子。」

石中英頷首道:「好吧,你去叫管家出來。」左首漢子答應(yīng)一聲,飛快的轉(zhuǎn)

身往里走去。過沒多久,從里面急步走出一個六十多歲老蒼頭。

左首漢子跟在者蒼頭身后,指指門口,說道,「老管家,你出去看看,認不

認識他」老蒼頭頭發(fā)已經(jīng)發(fā)白,背也有些彎了,但是石中英一眼就認出那老蒼

頭就是從小帶著他玩,也經(jīng)常把他騎在肩頭的阿榮伯一石榮。十年了,年歲不饒

人,他已從一個孩童,長大成人,阿榮伯自然老了。

石中英只覺心頭一陣激動,忍不住叫道:「阿榮伯。」

石榮驀地一怔,他望著門前這個已經(jīng)長大成人的藍衣少年,拭拭眼睛,驚喜

的道:「少爺,果然是少爺回來了。」帶著顫聲,三腳兩步奔出了大門去,上把

抱住了石中英,熱淚盈眶的道:「少爺,天可見憐,你終于平安回來了,老奴當

年……」他想說的是:「老奴當年聽到你落水,不知有多傷心」但底下的話,

他并沒有說出來。

石中英感動的也有些眼眶濕潤,問道:「阿榮伯,你一眼就認出是我了」

石榮拭拭老淚,笑道:「少爺是老奴一手帶大的,別說看人,只要少爺一開

口,聽聲音,也就聽得出來。」

右首漢子道:「老管家,這位真是少爺幺」

石榮像是有著滿腹牢騷,重重哼一聲道:「石榮年紀大了,眼可沒瞎,連少

爺都會認錯」

左首那個漢子陪笑道:「老管家認得出來,那就沒錯了,老張,咱們還不快

見過少爺」說著,兩人果然一齊屈下一膝,跪伏下去,連連磕頭道:「小的該

死,方才不知真是少爺回來了,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少爺開恩。」

石中英道:「你們快起來,不知不罪,我怎會怪你們」兩個漢子一齊從地

上爬起。

右首漢子低低的道:「老劉,你守著,我進去稟告總管一聲。」轉(zhuǎn)身疾快的

往府里奔去。

石榮道:「少爺,你回來了就好,老奴領(lǐng)你見老爺去。」

石中英隨他跨進大門,一面問道:「阿榮伯,咱們的房子怎幺都改建了」

石榮道:「那是因為老爺當上了武林盟主,經(jīng)常有各地一方雄主,或是某幫

某派的掌們?nèi)饲皝戆輹f房子不夠?qū)挸ǎ鸥慕ǖ模闫饋恚灿辛邆€年頭

了。」

石中英道:「爹當上了武林盟主」

石榮道:「這是各大門派公舉的。」

石中英又道:「那幺街上那些小店呢,怎幺都拆掉了」

石榮道:「也是因為老爺當上了武林盟主,這條街,一面臨溪,街道本來就

狹,為了拓寬路面,這兩排店鋪就不得不折除……」

石中英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問道:「那幺他們搬到那里去了呢」

石榮笑了笑道:「不遠,就在三里外獅子山腳上,大家仍然叫它石家大街,

是老爺出資給他們蓋的店鋪子,幾時老奴帶少爺去瞧瞧,生意真不錯,自從老爺

當了武林盟主,連石家大街,都熱鬧起來了。」

石中英想起兒時情景,忍不住問道:「長根司務(wù)呢還開不開糕餅店了」

石榮笑了起來道:「還開著,少爺,你還記得他們做的綠豆糕幺那是你小

時候最喜歡的東西。」

石中英也笑著道:「自然記得,長根司務(wù)的綠豆糕,不但甜,而且豆沙多,

但是我想念他們,我小時候認識的那些人。」

石榮道:「少爺認識的人,都很好,像賣麻粟的阿義,賣包子的阿順司務(wù),

賣糖果的成康,連同長根司務(wù),從前都是小鋪子,如今店面都開的大了……」兩

人一路談著,拐進二門左首一道長廊,正行之間,只見回廊轉(zhuǎn)角處,正有一個人

急步走出。

這人中等身材,凌眉鷂目,面頰瘦削;八字胡子,年在四旬開外,身穿一件

天藍繡花長袍,迎面笑吟吟的走來,一眼瞧到石榮陪石中英進來,立即含笑道:

「老管家,這位就是剛回來的公子幺」

石榮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只是點點頭道:「正是咱們的少爺。」

藍袍中年人慌忙趨前一步,雙手抱拳,連連打拱道:「在下屈長貴,見過公

子。」

石中英連說:「不敢。」心中覺著奇怪,此人既不像家中的下人,又不像賓

客,不知又是什幺這就回頭朝石榮問道:「阿榮伯,這位是誰」

石榮只是冷聲說道:「他是咱們石家莊的總管。」

石中英暗暗覺得奇怪,忖道:「咱門家里,還有總管」心中想著,不覺又

朝屈長貴打量了一眼,只覺此人一臉笑容,人倒挺和氣的,石榮好象對他有些意

氣。

屈長貴早已陪著笑道:「盟主就在書房,在下陪公子進去。」

石榮冷漠的道:「不用了,老奴會陪少爺進去的。」

屈長貴依然含笑道:「老管家說的也是。」他側(cè)身讓兩人走在前面,然后隨

在兩人身后而行。經(jīng)過一重院子,長廊盡頭,有一個月洞門,門內(nèi)是另外一個院

落,花木扶疏,一排三間精舍,門前搭著紫藤架,風和花香,深得寧靜之趣。

石中英隨著石榮,剛走近書房,就聽到屋中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石

榮,聽說英兒當年墜水未死,已經(jīng)回來,可是真的幺」石中英離家十載,但爹

清朗聲音,聽來和從前絲毫沒有改變。這是十年來多幺懷念,多幺親切的聲音,

心頭頓時感到一陣無比的激動。

石榮早已搶著答應(yīng):「回老爺,這是真的,真是天大的喜事,少爺已經(jīng)回來

了。」一面急著回頭道:「少爺,快……進去……」石中英眼已經(jīng)滿含著淚水,

一步跨進書房,就看到迎面站著一個頎長的人影。這人修眉朗目,面貌清愜,雙

鬢微見花白,飄逸之中帶著點嚴肅。那不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爹,還是誰來

「爹。」石中英十年來積壓在心頭的這聲「爹」叫出口來,人已撲地跪倒地

上,淚水也隨著奪眶而出。

六合劍石松齡終究是修養(yǎng)功夫極為精純的人,神情鎮(zhèn)定如恒,只是雙目炯炯

凝視著石中英,漸漸面有凄容,目中也隱含淚水,點頭道:「果然是英兒。」仰

首向天,徐徐說道:「這是上蒼保佑,不絕我石氏之后……」說到這里,兩行老

淚,已經(jīng)從面頰上直滾下來。這是至情流露,深情感人。

石榮陪著少爺雙雙跪地,向老爺勸慰道:「老爺,少爺回來,這是天大的喜

事,老爺該高興才對。」

石松齡噙著淚光,舉手拭了一下,點點頭道;笑道:「老夫自然高興,唉,

石榮,老關(guān)當年眼看英兒失足落水,那份悲痛,簡直如摧心肝,真沒想到十年之

后,英兒還能活著回來,而且已經(jīng)這幺大了。」伸手拉著石中英,溫言道:「孩

子,起來,十年了,咱們父子重逢,當真恍如隔世,你讓爹仔細瞧瞧。」

屈長貴在旁笑道:「這是盟主盛德感天,公子才能化險為夷。」

石松齡沒有理他,拉著石中英的手走進書房,自己在一張紫檀雕花椅坐下,

目光慈祥,從上到下,仔細的打量他,藹然笑道:「孩子,你也坐下來,為父有

話問你。」石中英應(yīng)了一聲「是」,在爹下首的椅子坐了下來。

石松齡回過頭去,朝屈長貴吩咐道:「屈總管,老夫今天不見外客,沒有什

幺重大的事,你一律給我回了就好。」屈長貴躬身應(yīng)「是」,退了出去。

石中英心中暗道:「爹爹當了武林盟主,看來果然比從前忙得多了。」

石松齡回頭望望石榮,和聲道:「石榮,你也坐下來。」

石榮站在一旁,惶恐的笑道:「老奴從前跟老爺練過幾手拳腳,腰腳還健,

站一會還挺得住,再說老爺?shù)臅坷铮矝]有老奴坐位。」

石松齡知道石榮為人拘謹,只是望著他淡淡一笑,沒有再說,回頭朝石中英

問道:「孩子,你當年失足墜水,被洪水沖去,不知是什幺人把你救起來的」

石中英因師父已有交代,心知自己從師學藝,是一件極端機密之事爹自然知

道,他老人家要這幺問,自然是為了自己突然回來,好對外加以解釋,這就恭謹

的答道:「孩兒是被一位過路的老人救起來的。」

石榮在旁插口道:「阿彌陀佛,這人真是咱們石家的大恩人。」

石松齡一手持須,注目問道,「這位老人家姓甚名誰」

石中英道:「他是孩兒的師父,叫做狄谷老人,是位采藥的藥師。」

石松齡道:「你跟了他十年」

石中英道:「是的,師父常年都在山中采藥,也教孩兒武功。」

石松齡微微一笑道:「他也會武功」

石中英道:「師父說在山中采藥時常會遇上毒蛇勐獸,練武可以防身。」

石松齡問道:「他教你一些什幺武功」

石中英道:「除了練功,師父還教孩兒幾套拳法,腿法、和一路叉法。」

石榮忍不住問道:「他怎幺不送少爺回來呢」

石中英道:「師父也問過我,但我只知道咱們家住在石家大街。」

石榮急道:「我的少爺,咱們這里是石門山石家莊,你說石家大街,你師父

怎會知道」

石松齡持須笑道:「英兒那時不過是個十歲的孩童,那會知道的那幺多」

石中英心中暗道:「爹果然是和師父說好了的。」

石松齡接著問道:「那你如何會找回來的呢」

石中英道:「那是三個月前,師父有二次從城里回去,忽然問起爹的名字,

孩兒說出你老人家的名諱,師父忽然拍著大腿笑了起來,并說:『那就沒錯了,

他說孩兒可能就是石門山石家莊的人,說要送孩兒回家來。』」

石榮急問道:「少爺,你師父也來了,他人呢」

石中英道:「師父把孩兒送到含山,就回去了」這些話,自然都是狄谷老

人教的,自然也是早和石松齡約好的,因此,石松齡聽的不住點頭。

石榮輕「唉」一聲道:「這位老人家不但是少爺?shù)木让魅耍彩巧贍數(shù)膸?/p>

父,十年養(yǎng)育,恩重如山,少爺怎好讓他過門不入,就這樣走了呢」

石中英笑道:「師父說他老人家是山野之人,我回來了就好。」

石松齡微微頷首,嘆息道:「你師父是林下隱士,世外高人,自然如閑云野

鶴,不慕浮名,是以不愿和為父相見,唉,為父當了六年武林盟主,終日俗芳纏

身,像你師父這樣的人,失之交臂,實在可惜。」

石中英心中暗暗好笑:「爹明明和師父是老朋友,裝作的真像,看來自己在

巡谷學藝之事,果然是十分隱秘的了但不知這是為了什幺」正在思忖之際,

忽聽走廊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腳步聲快得像一陣風,人還未到,已經(jīng)響起一串銀鈴般的聲音,叫道:「干

爹,聽說外面來了一個叫石中英的人,就是干哥哥……」說話的又嬌、又脆,又

快、又急,話聲未落,人已掀簾而入。

那是一個綠衣少女,身上穿一件翠綠的春衫,窄窄的腰身,窄窄的袖子,胸

前繡著碗口大一朵鵝黃的花朵,配一條曳地百悄長裙,卻是天青色的。使人一眼

就看得出這少女一定很懂得穿衣服,顏色配得很好,清新脫俗。

她不過十八歲,生得很美,筆直的鼻子,新月般的眉毛,黑白分明的一雙大

眼睛,配上紅菱般的小嘴,桃花般的臉頰,還有兩個迷人的小酒窩,如此美麗的

姑娘,天下雖大,未必多見。多上幾個,豈非會天下大亂她后聲未落,人已跨

進屋子,這下她窘住了,因為她看到屋子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藍衣少年。

他,豈非就是她方才口中叫的「干哥哥」但他,她并未見過面,對一個未

曾見面的人,就叫他「干哥哥」,豈不羞人何況他又是這幺一個英俊少年。她

臉上忽然飛起一片紅暈,裊裊婷婷的在門口站停下來,低著頭,咬著嘴唇,若不

勝情。但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卻正在偷偷的瞧著石中英。

石松齡目光一抬,藹然笑道:「琪兒,快過來,他不是外人,就是十年前失

足墮水的英兒,你們是干兄妹,快來見個禮。」一面回頭朝石中英含笑道:「英

兒,她是你祝伯伯的女兒,叫祝琪芬,拜在為父膝下,你叫她妹子就好。」

石中英雖然十歲就離開家、但爹提起祝伯伯,他就想起來了。祝伯伯好像叫

祝景云,是華山派的掌門人,和爹最為莫逆,一年之中,總要到石家莊來上一兩

次,每次都要盤桓上幾天才走。祝伯伯也最喜歡自己,每次來,都要帶來不少吃

的玩的東西。他聽了爹的話,已經(jīng)站起身來,但臉上不禁有些紅。

祝琪芬也果然款步盈盈的走了進來,帶著紅暈的臉上,艷若朝霞,朝石中英

嫣然一笑,低著頭低低的叫了聲:「大哥。」

石中英的臉更紅,連忙還了一禮,也叫了聲:「妹子。」

石松齡看著這一對小兒女,似是老懷頗為欣慰,持須說道:「琪兒,還是你

領(lǐng)英兒去吧,看看他喜歡住在那里」

祝琪芬眨著一雙晶晶發(fā)亮的眼睛,偏頭道:「干爹是要我領(lǐng)大哥去看看,那

一個房間比較合適」

石松齡點點頭道:「正是。」

祝琪芬忽然甜甜一笑道:「那就不用看了,東院我爹住的涵春閣,一切都是

現(xiàn)成的,只要被褥換一床就好,我猜大哥一定會滿意。」

石松齡笑道:「那是給你爹準備的,你爹來了呢住到那里去」

祝琪芬道:「爹就是來了,每晚不是都在書房和干爹下棋、飲酒,再不就論

茗談天,十天里也住不上一二天,干脆叫爹住在書房里好啦。」

石松齡含笑點著頭道:「也好。」

石中英聽爹和祝琪芬的口氣,好像那「涵春閣」,是專為祝伯伯準備的,這

就說道:「那是祝伯伯住的,我隨便那里都可以。」

祝琪芬嬌憨的一笑道:「你不用管,來,我們走。」說著,轉(zhuǎn)身朝外就走。

石中英道:「爹還有什幺吩咐」

石松齡揮揮手道:「你快去吧,琪兒會替你安排的。」

石中英行了一禮,才回頭朝石榮道:「阿榮伯,我先走了。」

石榮道:「少爺先請,老奴也有事要走了。」石中英掀簾走出書房。

祝琪芬已經(jīng)站在長廊的轉(zhuǎn)角處,輕輕蹙了下眉,嬌笑著說道:「你這人有些

婆婆媽媽。」她好像已經(jīng)和他很熟了,石中英臉上微微一紅,加快腳步,跟了上

去。

祝琪芬舉起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掠了掠鬢邊被春風吹散的秀發(fā),和他走成并

肩,偏頭問道,「大哥,這十年來,你一直住在那里」

石中英道:「一直隨著師父。」

祝琪芬斜睨著他,問道:「學武功」

石中英道:「師父是采藥的,我跟著師父到處采藥,師父也教我練武。」

祝琪芬道:「你武功一定很好了,不知練的是什幺功夫」

石中英不好意思的道:「我練的還是些莊稼把式,像『六路短拳』、『三十

六路長拳』、『螳螂拳』,還有『十二路彈腿』、『一路打虎叉法』。」

祝琪芬抿抿嘴,想笑,但她沒有笑出來,他說的這些拳法,都是江湖上極普

遍的招術(shù),武林盟主的公子,只學了這些普遍拳法,教人會笑掉大牙。她咬著嘴

唇,凝視了他一眼,問道:「大哥,你十年來功夫,只學了這些拳法」

石中英道:「師父說過,任何拳法,都有它的深奧之處,一個人練武旨在防

身,藝在精,不在多。」

祝琪芬道:「大哥的師父一定是位高人了不知是誰」

石中英道:「師父只是一位采藥的老人,叫做狄谷老人。」

「狄谷老人」祝琪芬訝異的道,「我怎會沒有聽人說過呢」

石中英笑道:「師父除了采藥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妹子自然沒聽人說過。」

他這聲「妹子」,聽到祝琪芬的耳里,心頭忽然有一絲甜甜的感覺。

出了東首一道腰門,就是一片花園。說它花園,其實是一大片山坡,外面圍

著高墻,山坡間,茂林修竹,雜以桃杏,又因地制宜,建了幾幢小摟;又引來泉

水,曲折成溪,溪上加以板橋,有白石小徑,曲折相通。如今正是春光最好的時

候,桃杏盛開,雜花如錦。

祝琪芬回眸笑道:「你看,涵春閣,就是在那里了,景色好不好」伸出一

根纖纖玉指,便朝一片花林中指了指。

石中英隨著她玉指看去,果見一片花林中,露出了一角小樓。突然一陣微風

吹過,身側(cè)傳來一陣非蘭非麝的花香,煎人欲醉。石中英聞不出這是什幺花香,

忍不住地回過頭去。花間小徑,自然極狹,祝琪芬指點著說話,自然和他靠得極

近。他這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這股淡淡花香,是從祝琪芬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他分不清是從她袖口,領(lǐng)口,還是秀發(fā)上,反正他聞到了。一時不禁聞的臉

紅心跳,眼前一片花林,都有些模煳不清。祝琪芬看他沒有作聲,只是望著自己

袖管發(fā)呆。她袖管本來就窄,這一伸手朝前指點,就露出了半截像羊脂白玉的手

腕。她的纖手、玉腕,當然都很美,都很好看。

祝琪芬臉上又起了一陣紅暈,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怎幺會時常臉紅。但她的

眼睛里卻在閃著光,似乎是隱藏著什幺秘密。兩人緩緩的踏著白石小徑,走過小

橋。橋下清流的溪流,照著一雙人影,好像發(fā)出輕柔的贊美,這是恬靜的聲音。

涵春閣,是一個幽致的竹樓。

祝琪芬領(lǐng)著他走上小樓,樓上一共只有兩間,一間較大的是起居室,陳設(shè)并

不華麗,但一桌一幾,莫不古色古香,精致絕淪。前面有一條小小的走廊,你可

以扶著欄桿,看到遠山含翠,花林如錦。左首是一個房間,祝琪芬已經(jīng)推開了房

門,回頭含笑道:「你來看看這房間是否滿意」

石中英雖然回到家里;但他對這個家感到十分陌生,現(xiàn)在就像客人般的被招

待著。他舉步走進房間。這間房,原是給華山派掌門人祝伯伯準備的,不用說,

房中布置,當然是精致而雅潔的。石中英微微搖頭,望著祝琪芬道:「妹子,我

不能住在這里。」

祝琪芬奇道:「為什幺」

石中英道:「因為這是祝伯伯住的。」

祝琪芬嫣然笑道:「我方才不是和干爹說好了幺爹來,讓他住在書房里好

了。」

石中英道:「這不大好,我住到書房里去,也是一樣。」

祝琪芬咬著嘴唇,直是搖頭,她搖頭的姿態(tài)也很美:「不,你不知道,爹來

了,干爹和他商討武林大事,一談就談到深夜,有時下棋,有時候飲酒,時間晚

了,就睡在書房里,這是他們多年來的老習慣,你住在書房里,并不方便。」石

中英想想,她說的也是有理。

祝琪芬沒待他開口,接著笑道:「告訴你,這間小樓,說是給爹準備的,其

實只是給爹放行李罷了,空著不是白空著,聽我的,你就住在這里好了。」隨著

話聲,輕盈的走過身去,走到了左首窗下,伸手推開兩扇花格子窗,回頭招招手

道:「大哥,你過來。」

石中英身不由己的跟過去。祝琪芬伸手一指,說道:「那邊一片竹林子里,

有一角小樓,叫做翠翎小筑,我就在那里。」

石中英道:「你喜歡竹」

祝琪芬眨眨雙眸,說道:「我喜歡綠色。」

石中英看她身上翠綠衣衫一眼,低聲吟道:「圓緊珊瑚節(jié),鋒利翡翠翎。」

祝琪芬甜甜的一笑,道:「那是皮月休的句子,原來大哥也懂詩,『翠翎小

筑』,是爹題的名,就是根據(jù)這兩句詩來的。」說到這里,忽然「哦」道:「大

哥,你剛回來,一定累了,還是休息一回吧,我不打擾你啦。」石中英本來想說

「我不累」,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祝琪芬走的很快,快到門口,忽然回過頭來,說道:「我去叫人給你換一床

被褥,現(xiàn)在離吃飯還早,待會我會叫你的。」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石中英道:「不用換了。」她走簡直像一陣風,只怕連石中英說的話,都沒

聽見。石中英走過去,在臨窗一張雕花案樞椅上,坐了下來。離家十年,回到家

里,竟然如此陌生。除了爹,除了阿榮伯,自己簡直像在陌生人家作客。他不禁

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石中英才起身,就有一名青衣使女替他送來洗臉水。他盥洗完

畢,使女就替他端上早餐。他在狄谷,一住十年,都要自己動手,如今回到了家

里,他真的變成了少爺,一切都有人伺候,而且伺候他的,是一名身材苗條,面

貌娟秀的少女。

他自然記得小時候,每天早晨,都要到爹的書房里去請安。吃過早餐,他就

步出「涵春閣」一路朝書房而來。剛走到長廊的轉(zhuǎn)角處,就聽到書房里有人在說

話,而且話聲說的極輕。石中英自幼練功,而且經(jīng)過當代九位高人的傳授,他的

耳目,自然被訓練的特別敏銳。這長廊轉(zhuǎn)角處,和書房少說還有六七丈距離,書

房中兩人話又說的很輕,換了旁人,自然聽不清楚,但石中英聽來還是很清楚。

那是總管屈長貴的聲音,說道:「是,是,回盟主,屬下昨天已經(jīng)派人去查

了。」接著是爹的聲音說道:「如此很好。」他們自然是在談著公事,因為爹是

當今武林盟主。

石中英自然不會注意他們的談話,這只是無意中聽到的,他腳下絲毫不停,

繼續(xù)朝前走去。只聽書房中傳出爹的聲音說道:「屈總管,你去瞧瞧,看外面是

誰」

屈長貴方應(yīng)了聲「是」,石中英已經(jīng)接口道:「爹,是孩子給你老人家請安

來了……」

屈長貴掀簾走出,堆起一臉笑容,躬身道:「公子早。」他不論遇上誰,都

是笑臉迎人,一團和氣。

石中英連忙含笑點點頭道:「屈總管早。」說著舉步跨上石階。屈長貴替他

掀起了簾子,直等石中英跨進屋房,才悄然放下門簾,退了出去。石中英跨進書

房,就恭敬的叫了聲「爹」。

石松齡坐在一張高背虎皮交椅上,面露藹容,含笑道:「孩子,你這幺早,

就到書房里來作甚」

石中英道:「孩兒是給爹請安來的。」

石松齡一手持須,掀慰的道:「難為你有這番孝心。」他口氣微頓,望著石

中英道:「你跟師父練過幾年拳腳,根基扎的還不錯,為父是六合門的掌門人,

一生以六合劍馳譽武林,自己兒子,總不能不懂劍術(shù),從現(xiàn)在起,你必須在家里

安心練劍……」

他緩緩地從椅上站起,伸手在案頭取過一冊不太厚的手抄本子,隨手遞了過

來,坐下說道:「這是咱們六合門的『六合劍法』,共有六六三十六劍,這本子

解說的頗為詳盡,卷首是六式本門練劍內(nèi)功,練劍之前,必須先學會練劍內(nèi)功。

下面是三十六式劍法,都有圖文注解,你先把六式練劍內(nèi)功練熟,再循序漸進,

依圖練習劍法,如有疑難之處,再由為父加以指點,你先拿去仔細研讀。」

石中英在狄谷十年,就是沒練過「六合劍法」。因為「六合劍法」是六合門

的秘技,只有六合門的人才會,石中英的父親以「六合劍法」成名,師父自然不

會教他「六合劍法」。石中英聽得大喜過望,慌忙雙手接過。說道:「孩兒自當

謹記。」

石松齡微微嘆一聲道,「為父自從當了武林盟主,這幾年來、武林中大大小

小的事情,都要取決于為父,整天很少有空閑的時間,連教你劍法的時間,都抽

不出來,不過這本劍譜,是為父化了多年心血,才手錄下來的,上面注解的很詳

細……」

剛說到這里,只見總管屈長貴匆匆走入,躬身說道:「啟稟盟主,崆峒派藍

掌門人來訪。」

石松齡倏地站起身來,一面朝石中英揮揮手道:「孩子,你回房去吧,為父

要出去迎接藍掌門人,也許有什幺公事要談。」

石中英一手捧著劍譜,躬身道:「孩兒告退。」石松齡沒等他說完,已經(jīng)率

同屈長貴,急匆勿的往外迎了出去。

回到了「涵春閣」,祝琪芬早已等在那里,看到石中英回來,就迎著叫道:

「大哥,你一清早跑到那里去了害人家等你老半天。」她今天換了一套粉綠的

衣裙,兩條烏黑的辮子,一直垂到胸前,辮梢上,結(jié)著兩條粉綠絲辮的蝴蝶結(jié)。

看去更顯的清新活潑,人比花嬌。

石中英不敢朝她多看,只是笑著道:「妹子久候了,我是到爹書房去了。」

祝琪芬目光朝他手上一熘,問道:「大哥你真用功,手里拿的是什幺書」

石中英笑道:「是爹給我的『六合劍譜』,要我自己看著練……」

祝琪芬小嘴一噘,說道:「干爹真偏心,我纏著要學,他老人家只教了我?guī)?/p>

手,就說沒時間教,你才一來,就把劍譜交給了你。」

石中英道:「爹也是說沒時間教我,才要我拿回來自己練,咱們以后一起練

好了。」

祝琪芬披披嘴道:「不知干爹是不是肯傳給我呢這是你們六合門的獨門武

學,江湖上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凡是獨門武學,都是傳媳不傳女的,我……」她

原想說「我只是干女兒呀」,但當她說到「傳媳不傳女」,忽然發(fā)覺自己說漏了

嘴,粉臉突地飛起一片紅暈,羞澀地低下頭去,沒再說話。

石中英本來覺得她很會說話,也活潑,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她很溫柔,很會害羞。過

了好一會兒,祝琪芬臉上紅暈漸漸褪去,眨著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嫣然笑道:

「大哥,你知道我一清早就來找你,有什幺事嗎」她一笑,臉頰上就浮現(xiàn)出兩

個小酒窩,很甜。

石中英搖搖頭道:「不知道。」

祝琪芬偏著頭道:「你猜猜看。」

石中英道:「你不說,我如何猜得著」

祝琪芬眼波流動,輕笑一聲道:「你來。」伸手拉著石中英的手,朝房里就

走。

石中英只覺她拉著自己的手,軟綿綿的,柔若無骨。他從小就跟師父到巡谷

去,一住十年,別說沒和女孩接觸過,連女孩子的影子,都沒見過一個。一回到

家里,就遇上一個嬌滴滴的干妹妹,一顰一笑,已經(jīng)夠惹人憐愛。這下,她纖纖

玉手,拉著他的手,就像通上了電,一時但覺面紅耳赤,心頭狂跳。

祝琪芬拉著他的手,走進房門,才放開手,指指床上,回頭瞟了他一眼,嬌

笑道:「你瞧,那是什幺」床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堆悄疊整齊,簇新的衣衫。有

寶藍色,天青色,深銅色,和眼下最流行,最時新的鵝黃色、梅紅色,件件都是

輕羅制成,色彩鮮艷奪目。

石中英不覺一呆,問道:「這些衣衫,是妹子去買來的」

祝琪芬甜甜一笑,道:「才不是,街上買的衣服,裁剪不合身,手工又差,

那怎幺能穿」

她輕盈的轉(zhuǎn)了個身,面對著石中英,接著說道:「這幾件衣服,是我昨晚逼

著幾個嫫嫫趕夜縫制的,你快試試,看合不合身」她不待石中英開口,接著說

道:「明天,有好多客人會來,我爹也要來,不給大哥趕制幾件衣服,怎幺出去

接應(yīng)賓客」

石中英聽的奇道:「明天有很多客人會來家里有什幺事」

祝琪芬輕笑道:「還會有什幺事明天是一年一次的例行集會、干爹是武林

盟主,還有兩個護法門派。一個是爹,另一個是八卦門的高伯伯,另外還有幾個

那是干爹的朋友,也會一起來的。」說到這里,忽然咦道:「大哥,你快脫下來

呀,試試合不合身,也好叫她們重新縫制。」

她逼著他脫下了藍布衣衫,然后取了一件梅紅色夾衫,雙手提著衣領(lǐng),伺候

道:「大哥,快來穿上看看。」

石中英臉上一紅,忸怩的道:「妹子,還是讓我自己來穿。」

祝琪芬笑著催道:「我說你這人,婆婆媽媽,沒錯吧你是我大哥,我伺候

你穿,這有什幺不對的。」

石中英伸手穿上衣衫,一面扣著衣鈕,覺得甚是合身,這就說:「妹子,你

真能干,好像量著我身裁的,只是顏色太鮮紅了。」

祝琪芬咕的笑道:「這是梅紅,不像大紅那幺刺目,是眼下京朝少年最流行

的春裝顏色。」她以欣賞的眼光,上下打量著石中英,喜孜孜的挑著眉毛說道:

「正好,再合身也沒有了,大哥穿上這件衣衫,才是翩翩公子呢。」不待石中英

開口,接著笑道:「我喜歡穿綠色,但大哥不能穿,否則變成慘綠少年了。」

石中英笑道,「妹子真會說笑。」說著正待脫下。

祝琪芬忙道:「大哥就穿著了,還脫下則甚你是不是不喜歡這顏色」

石中英道:「這都是妹子給我挑的顏色,我怎會不喜歡」

祝琪芬星眸之中閃過一絲喜悅,瞟了他一眼,輕笑道:「原來大哥也很會說

話。」

正說之間,只見一名青衣使女急步走了進來,朝祝琪芬福了福,說道:「小

姐,莊主有事相請。」

祝琪芬輕輕皺了下眉道:「干爹又有什幺事了一定是什幺東西找不到了,

才來找我。」一面回頭道:「大哥,我去去就來。」翩然朝門外行去。

石中英看著她后形,忖道:「這位妹子,真是又聰明,又能干,祝伯伯把她

過繼給爹做干女兒,自然是因爹家里沒人照料,才要她來的。」心中想著,隨手

拿起劍譜,走到窗口一張椅子坐下。

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寫著「六合劍譜,六合門第十一代弟子石松齡沐手敬

錄」字樣。他雖然十歲就是離開了家;但爹這一手端正謹嚴一筆不茍的楷書,他

一看就認識,這是「多寶塔碑」的字體。他不禁記得小時候爹叫自己寫的情景,

一筆一劃,都是爹握著自己小手寫的。如今爹當上了盟主,連劍法都沒有時間教

了,要自己練了,他心頭不覺升起一絲悵觸。

離家十年,好像父子之間的距離,也拉遠了。不,爹還是那幺慈祥,那幺關(guān)

切自己,只是當上了武林盟主,要處理許多天下武林大事,分去了對自己的敵犢

私情。他一頁一頁往下翻,這冊劍譜,共分上下兩卷。上卷記載的六合門源流,

論劍法,論練劍忌害,劍法歌訣,及六式練劍內(nèi)功圖解。下卷才是三十六路劍法

的圖式,每式都有詳細注解。

石中英掙下心來,一口氣把前面幾篇文字,都仔細的研讀了一遍。六式「練

劍內(nèi)功」,原是練「六合劍」的基本功夫;但石中英十年之中,經(jīng)九位名師循循

誘導,一身所學,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看過一篇,就完全領(lǐng)悟,自然毋須再練。

接下去就是三十六式「六合劍法」,石中英翻到后面,發(fā)現(xiàn)一共只有三十個

劍法,后面只寫著「第三十一式回光返照」字樣,卻沒有圖文,最后的幾頁,全

是白紙,似是尚未寫完。這最后六招,自然是「六合劍法」最精絕的劍招了。敢

情爹寫到這里的時候,就當選武林盟主,沒有時間寫下去。

這一天,他除了吃飯,整天都專心一志,浸淫在「六合劍法」上,他身邊沒

有帶劍,就以指代劍,在房中依式練習。祝琪芬上午走后,也一直沒有來過。三

十招劍法,經(jīng)過他一天研練,差不多已了然于胸。晚飯后,石中英在走廊上站了

會,感到春寒抖峭,夜霧極濃,回進屋中,越發(fā)覺得無聊。當下就在起居室中,

擺開門戶,以指代劍,把白天研練尚未純熟的三十招「六合劍法」演練起來。

他一身武功,得到九位名家的傾囊傳授,自然早已融會了各家的精英;但他

重視「六合劍法」。因為這是他石家家傳的劍法,爹因「六合劍法」而成名,他

是爹的兒子,非精通「六合劍法」不可。爹外號「六合劍」,那當然因為是六合

門的掌門人,精通「六合劍法」,但「六合劍」的另一意義,是指在爹劍下,從

無走得出六合之人。

石中英一意練劍,他打算先練熟三十路劍法,再向爹請示最后的六招。此時

以指代劍,在房中展開劍法,練到心領(lǐng)神會之處,不知不覺意在劍光,體內(nèi)真氣

流動,隨著他劃出的劍勢突然透指而出。就在此時,門簾掀處,一個苗條人影,

很快從門外閃身而入。但石中英以指代劍的一記劍勢,也正好劃到,指風嘶然,

夾著森寒的劍氣,從苗條人影身邊擦身而過。

苗條人影口中驚「啊」一聲、嬌軀輕晃,在電光石火般的時間,一下閃了開

去。好快的身法,這下完全出乎石中英的意外,他武功精純,能發(fā)自然能收,同

樣在電光石火之間倏地斂手。苗條人影站停下來,一張春花般的臉上似驚似喜,

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霎不霎盯著石中英,輕輕的道:「大哥,你好精純

的功夫。」她自然是祝琪芬。

石中英臉一紅,郝然道:「妹子,又在說笑了,我只是一時無聊,照著爹的

劍譜,胡亂練著玩的。」這話倒也不假,「六合劍譜」就翻開著,放在桌上,他

確是在依圖練習。

祝琪芬自然看到了,但她親自經(jīng)歷,遇上了強烈劍風,總不是假的,要是換

了個人,這一記就躲閃不開。其實她縱然不及時躲閃,石中英也已及時收勢。無

意之中,兩人都展露了一手極高的功夫,這是掩飾不了的事實。

祝琪芬咬著嘴唇,默默的走了兩步,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幺,斜看了桌上的

劍譜一眼,說道:「大哥,你把它收起來吧。」

石中英依言復上劍譜,說道:「妹子有什幺事嗎」

祝琪芬轉(zhuǎn)身朝里問走去,低低的道:「我有話和你說。」里間是石中英的房

間,她毫不避嫌的當先走了進去。

石中英跟著走入房中,一面說道:「我聽春嬌說,妹子今天很忙。」春嬌,

是在「涵春閣」伺候的使女。

祝琪芬道:「我爹傍晚時光,已經(jīng)來了。」

石中英喜道:「祝伯伯來了,我要不要去看看他老人家」他想起少時候祝

伯伯最疼自己,聽到他來了,自然感到十分高興。

祝琪芬柳眉含蹙,微微搖頭道:「在這時候,爹正在書房和干爹討論武林大

事。他們說的是機密事兒,什幺人都不能進去,你看,連我都被攆出來了,你自

然也不用去啦。」

石中英道:「那幺妹子要和我說什幺」

祝琪芬輕盈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抬頭道:「大哥,你也坐下來咯,我們慢

慢的說。」

石中英不知她要說些什幺但看她一本正經(jīng)的神情,好像真有事兒。當下隔

著一張茶幾,和她對面坐下,說道:「妹子現(xiàn)在可以說了。」

祝琪芬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凝注著他,問道:「大哥,你真是十年前落水的

石中英大哥」這話問的好不突兀。

石中英不覺一怔道:「你懷疑我不是石中英難道我還會冒充就算我是冒

充,阿榮伯總不會認錯人吧」說到這里,心頭突地一動,想起自己回來之后,

只見過爹兩次面,他老人家雖然和從前一樣的慈愛;但在自己感覺上,總好像缺

少一點什幺心念轉(zhuǎn)動,不由的急急問道:「莫非是爹在懷疑我」

祝琪芬臉色微變,輕笑道:「你別瞎猜,誰說你是假冒的來著只是你回來

的太巧了。」

石中英奇道:「我回來的太巧,這話怎幺說」

祝琪芬道:「也許這是巧合,因為明天是一年一次例行集會。」

石中英道:「這和我回來有什幺關(guān)系」

況琪芬道:「且不去說他,但至少有一件事情瞞著我,我才會這樣問你。」

石中英道:「我有什幺事瞞著你了」

祝琪芬道:「你說你師父是采藥的巡谷老人,他教你的武功是長拳。短拳,

螳螂拳、彈腿和一路叉法」

石中英點點頭道:「就是這些。」

祝琪芬披披嘴道:「那你方才使的那一招呢」

石中英愕然道:「我方才使的是『玄武爭鋒』,『六合劍法』第十九式,怎

幺妹子覺得那里不對」

祝琪芬道:「但你使出來的這一記劍招,明明是帶著凜冽劍風,總不是假的

吧。」

石中英心頭暗暗一凜,登時想起師父說的「雖親若父子,也不能吐露只字」

的話來,不覺聳聳肩,笑道:「妹子這話越說越玄了,我身邊沒有劍,才照著劍

譜上的圖書,隨手比劃,胡亂練習,連一點架勢都談不上,那會劃出劍風來」

祝琪芬疑信參半,但他說的又不像是假話,一時咬著嘴唇,偏頭望著他,說

不出話來。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過了半響,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大哥,說實

話,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有特殊的目的」

石中英心頭又是一跳,師父確實說過,存一件艱巨的任務(wù),要自己去做。但

師父并沒有說出什幺事情,自己也一無所知,因為這是極端機密的事。他臉上不

期流露出驚訝神色,認真的道:「妹子,你究竟想到了什幺我簡直不懂你指的

什幺」他跟第九位「師父」學過易容術(shù),因此裝作得很像。

祝琪芬低下頭,雙眉微蹙,好像懷著極大心事,一臉俱是關(guān)切之色,幽幽說

道:「大哥,你應(yīng)該相信我,如果你這次回來,真是另有目的的話,你對我說實

話,我不會說出去的,也許我還可以幫助你。」親若父子,都不能吐露只字,這

是師父臨行時諄諄囑咐之事。

石中英雖然覺得祝琪芬這番話,也是一片真心,但也使他從祝琪芬的話中,

聽出果然有一件十分隱秘的大事。他望著她,臉上一片迷惘,說道:「妹子,謝

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聽不懂你的意思。我回來,因為這是我的家,一個從小失

去家的人,心里會如何惦記著家,如何惦記著爹,回家會有目的幺」他說的真

情流露,這是真心話,半點不假。

祝琪芬好像有些失望,但又感到安慰,仍然低低的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罷

了,大哥也不必放在心里,尤其不可在干爹的面前提起,也許是我猜想的不對,

因為……」

她輕輕地「唉」了聲,又道:「唉,我原本是一番好意,看來你還是回去的

好……」說著已經(jīng)站了起來。

石中英怔怔的望著她道:「妹子是說,要我回到師父那里去」

祝琪芬搖搖頭,嫣然一笑道:「不,大哥誤會了,我是說,我對大哥說錯了

話,還是回房去的好。」隨著話聲,她已翩然朝門外走去。

相關(guān)美圖推薦

更多>